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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再怪也没你怪呀——!



虽然很想这么大叫,廉也却做不到。有种恐惧。老实说,完全被恐惧给压倒了。



“嗯,也是啦,喔,原来呀,是这么一回事。”



廉也向后转,手搁在喇叭锁上。



……打不开。



应该是说,喇叭锁动也不动。



“莲也同学,你难得实体化,我真的很想见你,所以我们来聊聊更多‘事情’吧?”



游园贴上廉也冷汗直流的背部,几乎感受不到重量。虽然柔软,却是个冰凉的身体。头发飘散出像是香味的味道,纤细的手臂缠绕上廉也的腰。尽管很像是什么小鹿乱撞的情境,可是老实说,廉也心跳加速是因为别的原因。



游园的雷涅席库尔开始发出刺眼的粉红色光芒。



环顾照亮的房间,廉也瞪大双眼。



贴到几乎要埋没整面墙的海报上,画着银发的美少年。或笑或哭,或是遭到冰封,身缠玫瑰锁链——所有海报的共通点,就是美少年背上长了六只黑色翅膀。



“这、这个是谁……”



游园露出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是谁?就是你呀,莲也同学。”



“咦?”



“还是我应该用天使的本名称呼你比较好?这样的话,请你也叫我米迦琳。”



我才不要!



“这、这这这、这张海报,是、是你、你画的吗?”



“莲也同学你说对了。我常常在画你喔,莲也同学。银发实在太美了,莲也同学。”



“我、我不是银发呀!我也没有黑色的翅膀!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游园的笑声宛如涟漪扩散到整个房间。



“你真的好怪喔,莲也同学。我都不知道你爱开玩笑呀,莲也同学|



对着站着动弹不得的廉也,游园说了声“你自己看呀”后,递了个手拿镜给他。



往镜子一看,上面映照出了一个银发美少年。



长了黑色翅膀。



廉也轻轻地碰了一下额头。镜中的美少年也碰了额头。试着歪头,美少年也跟着歪头。微笑,露出牙齿,美少年也跟着露出牙齿——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雷涅席库尔的光逐渐变强,狭窄的房间染上非常强烈的粉红色。接着叫人吃惊的是,室内变成了百花怒放蝴蝶飞舞的乐园。



该不会这个人的排名者技能,就是让周围沾染上自己的“妄想”吧。



“你知道吗?恋爱会让人改变喔,莲也同学。汉字也很相似喔,莲也同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要跟你谈恋爱喔,莲也同学。你一定可以让我改变得更多的,莲也同学。”



“快来人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廉也的精神发出吱吱嘎嘎声响之际,有人从外面打破了玻璃窗。廉也的身体正好落在阴影处,粉红光照不到的部分。



窗帘飞动,外面的空气灌进来,乐园慢慢变回原本的社办。头发的长度和颜色,都恢复了原状,翅膀也缩小不见了。“可恶,明明进行得很顺利的。”游园不满的抱怨声传了过来。



穿着空手道服的男人,穿过破掉的窗户进入室内。廉也认得他,确实是荒木正儿没错。那个在武道馆被毛毯打到落花流水的男人,整张脸贴满了OK绷和纱布。



不过,发型剃成了鸡冠头是为什么呢?是所谓一上高中就想出名的人吗?



“连动学长我在找你——咦,该不会你正在战斗吧?”



看了看游园和廉也的脸,鸡冠头正儿疑惑地侧着头。



要是游园开口说“那就从头再来一次吧”可就不得了了,廉也紧抓住正儿的脚。



“没这回事!快救我!非常感谢你!这个发型跟你实在太搭了!”



“又不是我喜欢才弄成这个发型的!因为星之令要我这样我没办法……算了,这不重要。既然你没有正在战斗,那可以请你跟我战一场吗?”



“咦?不,这个嘛,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洗刷我在出道战一败涂地的污名,就只有打赢你获得金星这个方法了。来吧,让我们一起享受吧!”



根本就不管廉也说什么,正儿的笑容闪闪发亮。



恍惚望着事情发展的游园也双眼发光。



“享受?两个男生一起?……我可以在旁边观摩吗?”



“请、请你不要用有色眼光看我们!我只对学长有多强有兴趣。”



“兴趣?……呼。”(吐槽:错字了)



“你不要发出好像很幸福的叹息声!”



趁着这空档,廉也从破掉的窗户翻身到了户外。仰望蓝天,世界一如以往。过于放心以至于想要一屁股坐下休息,可是现在没空这么做,只能抹去汗水后再度拔腿狂奔。



跑过一整排社办旁边后爬上斜坡,来到石板铺成的林荫路。枝叶朝着晴朗天空伸展的樱花树形成了拱门,午后安稳的阳光底下花瓣飞舞。



樱花树林荫路的前方,完美的歇山式屋顶隐隐发光,是米卡霍希武道馆。也就是说,再过去一点就是校门。只要跑到校外去,这群疯子应该就不会继续穷追猛打了吧。



樱花树底下,有个女人伫立。



穿着和服便装的高个子女人。



一头长发随春风翻飞,正在抬头望樱花。



泪流满面。



虽然廉也想要无视她直接跑过去,可是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深爱着,沙良瑞贵。”



不由得停下脚步。



虽然听见瑞贵的名字很吃惊,但更吃惊的是声音完全是个男人。仔细一看,眼神以女性来说太过锐利了。腰际佩戴着一把朱红鞘的日本刀。



右手的食指上戴着雷涅席库尔。



男人缓缓回头。



看起来就像是风吹中随着樱花树树枝在摇曳。



视线直望樱花,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开始吟诗。



我深爱着沙良瑞贵。



深爱那双美丽的眼睛。



深爱她微卷的长睫毛,又大又圆的眼睛,往上斜的眼尾。



我爱她的鼻子。爱那俐落平顺的鼻梁,爱那小小的鼻孔。



我爱她的嘴唇。爱那柔软的曲线,爱那光润的红色。



也爱她圆顺光滑的锁骨。



也爱她左手无名指指甲的形状。



不是因为指甲美丽而爱,而是因为那是沙良瑞贵的指甲,所以爱它。



言语呀,言语是非常空虚的。



越是称赞,本质越是从手指逐渐悄悄溢出。



倘若哪里具有完善到足以表现她的言语,我一定会马上动身前往那个地方。



即使如此,我依然。



要以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诉说我对她的感情。



男人的视线移开樱花,望向站着不动的廉巴。



“没错,假如有无礼之徒想要偷看瑞贵大人内裤的话。”



什么?这个人在说什么?



“那家伙一定会坠入地狱的。就算他说要搭救雨天淋湿的小狗,要给生病的母亲巨额生活费,要每天上下学在路上捡垃圾,我也不会原谅他。永远我都不会原谅他。”



然后男人浮现仿佛白亮地燃烧殆尽的笑容。



“顺带一提是白色的。我并不后悔。”



“原来你偷看了!”



就在廉也忍不住如此吐槽的时候。



背后发生了爆炸。



几乎让双脚浮起的爆炸气浪,以及粉碎了至今一片寂静的轰隆巨响同时到来。大地、校舍和空气晃动,樱花凄惨四散。



廉也顺势跌向地面并且塞住耳朵,缩得像是一只乌龟上让爆炸气浪和碎片通过。



等到恢复平静之后,再抬头往后看。



“喂……这不是真的吧?”



从一整排的社办延续到武道馆的樱花树林荫路,遭到连根拔起。风和日丽的春天景象,瞬间成了荒凉的月球表面。



“舞波刀。”



男人低头看着廉也。廉也花了好久,才了解到他是在自报姓名。



“这就是我的排名者技能。我可以藉着热切诉说世界(浪漫)以诱发对手的反应,进而引起各种各样的现象。”



“莫名其妙!我要间你、你真真真,真的偷看了吗?你偷看瑞贵的内裤吗?咦咦咦!”



“你别慌。我说的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世界。没错,要举例的话,我就像划过天空拖着条尾巴的流星。”



“这是鲁邦三世的歌词呀!”



一边对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吐槽的自己感到焦虑,廉也一边起身。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如果不先揭露我的本领,那就不公平了。不过能强到要让我使用雷涅席库尔力量的排名者,本来就很少。”



舞波刀从朱红色的鞘拔出了日本刀。沐浴在春季的阳光中,刀身散发油亮光泽。



真正的日本刀。



“来吧,开始战斗吧。”



白刃奔驰。



速度非常快,毫无迷惘。



笔直地,逼近廉也的眉心。



“唔!”



廉也用右手掌下半部横扫刀的侧面。刀的轨道岔出去,卷起的气流拂动浏海,仿佛是遭到死神抚摸脸颊一般的温热的风。



“漂亮。”



舞波刀短短一句话后,用力摆头。长发舞动如鞭,刺上廉也的眼睛。廉也冒出微量的眼泪,一瞬间视力遭到剥夺。



会出人命的。



刹那间吸气,廉也试图练出腐海流的源头“气炎”。



赶上吧!



“在连动廉也之名下发出命令。钢铁革命军迅速至此,进军到我的右手来吧!”



“唧——”的刺耳声音传来。



断掉的刀刃打转着飞过阳光之中,插入掀起石板的泥土地面。



被刀砍到的廉也右手,毫发无伤。只有蓝色学生制服的袖子裂了个大洞。



“跟瑞贵大人同样的招式呀。”



眯着眼睛看折断的刀刃断面,舞波刀淡淡地说。



“以‘呼吸’和‘暗示’为主,让各种奇迹发生的格斗技。我记得是叫‘腐海流’没错吧?”



“没错。”



廉也笑了。哪里好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武器对腐海流起不了作用的。一定要用有血有肉的拳头才行。”



嘴巴这么说着,心中也涌现出了回忆。



在腐海度过的日子掠过脑海。那段修练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锻炼出来的技能,磨练出来的呼吸,练成的气炎,刻划的暗示。和瑞贵一起互相追赶的,许许多多的战斗的记忆。



——想要跟这个人一战。



内心涌出的欲望,让廉也吓了一跳。自己的心中居然还留有这么激昂的情绪。



这个时候,左手的雷涅席库尔发光了。



宛如警告一般,闪着红色的光。疼痛一下又一下地连续刺着脑袋。



廉也赶忙摇头,驱散欲望。



疼痛逐渐退去,红光渐歇。



——师父,对不起。刚刚的不算。我根本就没有想要战斗什么的。



“你甘心了吗?甘心的话,我可以走了吧?”



廉也这么一说完,舞波刀露出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战斗现在才要开始吧?”



“抱歉,我已经不再涉入这些了。”



廉也想要再度逃跑,然而上上刻就知道已经太迟了。



被包围了。



刚刚的运动社团联盟和荒木正儿当然不用说,还有其他大批聚集的人群。大概有五十个人吧。虽然一半好像是看热闹的,不过另一半都戴着雷涅席库尔。尽管彼此牵制,却也以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廉也。



“可恶……”



廉也咬紧牙关。到底要怎么说,这群人才会死心?



“住手!”



头上传来声音,廉也抬头一看,看见企鹅的身影。舞波昴以企鹅小小的蹼取得平衡,正站在校舍二楼阳台的栏杆上。



“我已经先讲好要挑战连动廉也。由本小姐舞波昴——”



就在此时,吹起了一阵似乎是从屋顶往下的强风。



表面积很大的企鹅整个迎着这阵风,巨大的身体往前倾倒。



“啊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仿佛是拉长尾音的惨叫,翻了一圈后背部朝下掉落。



众人哄然大笑。可是,廉也却不想笑,也许因为已经是第二次所以免疫了。昴在杜鹃花丛中啪啪地乱动着蹼。



“喂,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头还是其他地方?”



“我、我当然没事呀。”



她飞快举起翅膀表示自己平安无事。



“刚刚那是舞波家祖传的着地法。看起来像是摔倒,其实是让对手松懈的秘诀。”



落地同时,企鹅的头部脱落,昴脸颊上的文字看得一清二楚。“屁股”、“真的超痛”。明明脸颊这么老实还在嘴硬。



就在廉也想要拉她起身之时,一个细长的影子射入两人之间。



“你呀,到底要这样子到处丢舞波的脸到什么时候?”



原来是舞波刀。他以冰冷的视线往下瞪着昴。



“哥、哥哥……”



昴的声音在发抖,脸上逐渐没了血色。



廉也心想他们姓氏一样该不会有关系吧,看来应该是兄妹。



“昴,你去年的排名是第几?”



“一、一百四十九。”



“那是怎样的名次?”



“……最后一名。”



“你是在这里的所有人当中最下等的。这一点你懂吗?”



昴垂头丧气的模样令人同情。兄长的话语似乎格外有影响力。



“听说,昨天千阳院梓前往拜访三星会会长。你知道她去做什么吗?”



“我、我想想看……”



“为了要把雷涅席库尔主动归还给五人亚里亚。”



默默看着这对兄妹交谈的排名者们,一同喧嚷起来。



荒木正儿问道。



“意思是说,梓学姊要辞退星柱候补吗?”



舞波刀重重点头。



“真的吗……”不知道是谁传出了叹息。众人窃窃私语。“那么,就是要让给沙良啰?”、“可是她不是第二名吗?成绩又没有差到要自己辞掉。”、“说起来沙良瑞贵又不是御三家的人。”、“笨蛋,就是因为这样自尊才不能忍受吧?”、“真干脆呀。”、“相较之下,那只企鹅就……”充满轻蔑的眼神扎着昴。



“昴,你应该也是直接跟瑞贵大人战斗之然后输掉的吧。”



“是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归还雷涅席库尔?你就这么死命想要抓住星柱候补的位置不放吗?”



“下、下次、下次的暂降之仪上,我一定会完成星降给大家看的。所以我不会归还的。”



舞波刀静静地摇头。



“你还是早点放弃吧,没有哪种行为比你这样更加侮辱我们敬爱的母亲之名了。”



这句话的效果十分戏剧化。



昴的脸皱起崩溃,立刻冒出大颗的泪珠。一吸一顿地抽噎着,眼泪逐渐滴湿了石板。



已经没有排名者在笑了,每个人都以怜悯的眼神看着哭得抽抽噎噎的昴。这样更加显得悲惨。



“你能雪耻的方法只有一个。”



兄长的话语似乎刺激了昴让她抬头,脸颊浮现出了文字。



“希望”。



然而就在下一秒。



“就是死给大家看。”



脸颊也好,表情也好,所有的希望都消失无踪。



廉也拳头紧握。



——这家伙是怎样?面对自己的妹妹,讲话竟然这么无情!



“第二名的梓归还雷涅席库尔,辞退候补。你这个差劲到无人能及的人,除非自我了断,否则大概没有人会认为你‘干脆’吧。”



舞波刀从怀中取出一把收入刀鞘的小刀,丢到昴的眼前。



“喂,等一下啦!”



廉也闯入兄妹之间,可是彻底遭到舞波刀忽视。



“来吧,快死吧。如果你对母亲的爱是真的,那就在这里死给大家看。”



昴慢吞吞地脱掉布偶装,沉默地捡起小刀。



拔刀出鞘。



凝视着闪闪发亮的刀刃。



用颤抖的双手,把刀尖抵住洁白的喉咙。



鲜血渗出。



就在看热闹的某个人发出小小惨叫声时——



“你不要放弃——!”



忍耐到了极限。



廉也的手用力一劈,打掉昴手中的小刀。



“你不是瑞贵的死对头吗?要是死了,那就赢不了瑞贵了!”



昴红着双眼回望廉也。



周围有人发出节制的笑声。这次不是针对昴,而是针对廉也的轻蔑。沙良瑞贵的死对头?舞波昴?露出似乎是想这么说的眼神在笑着。



“你开玩笑也不要太过头了。”



舞波刀没有笑。双眼锐利地眯起,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快。



“就算不考虑她们力量的差距,她们也还是天差地远。你这样也算是曾经赢过瑞贵大人的男人吗?”



“我就说那只是没有根据的传闻呀!”



心想“就趁现在说个清楚”,廉也拉高分贝。



“我的确跟瑞贵一样,是向同一个师父学习的。可是,我从来也没有赢过瑞贵——!”



“可是,瑞贵大人曾经说过,说她输给同门的一个男人。”



啥。



“……瑞贵她这么说?”



廉也有种全身逐渐无力的感觉。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他一定会当场跌坐在地起不来。



怪不得,怎么说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师父会教导如何行动呢?



——没错,“行动”。



如果言语讲不通……那就只能以行动证明了。



“那么,我就证明给你看。”



廉也再度面向舞波刀。



“如你所愿,我跟你战斗。只要这么做,你应该就会明白我到底强不强了吧?”



舞波刀端正的脸露出了微笑。



“你终于想通了呀。”



廉也粗鲁地脱掉蓝色制服丢到一旁。



为了留出空间让两人战斗,人墙自然而然往外扩张。可是看热闹的人比刚才更多,连校舍的阳台都挤成了沙丁鱼。



廉也心想“很好”,人群最好是尽可能越聚越多。



沉默逐渐增加密度。



一边与舞波刀互相瞪视,廉也一边再度体认到一件事,这个人实力坚强。单就格斗的本领来说是颇有程度的,这从他拉出距离的方法跟架式就能轻易看出。再加上他的排名者技能,不晓得结果究竟会如何。



可是,现在非战不可。



廉也随意地踏出一步。



似乎在说“我等很久了”的舞波刀动了,宛如陀螺一般咻咻地转动身体,使出回旋踢,鞋底狠狠踢中廉也的肚子。伴随着内脏遭到踩踏的感觉,廉也的身体折成了“ㄑ”字形。“唔”的一声,早上吃的食物从口中涌出。



廉也整个身体猛然撞上公开四月行事历的公布栏,一张欢迎新生的演奏会的海报,嘴唇破掉流出来的鲜血和呕吐物弄脏了周围。



群众响起欢呼。



地上的旁观者高举拳头,二楼的跺脚踏出声音撼动阳台。兴奋的声音如大雨倾盆而下,吵闹得让人以为是不是有什么值得破坏彩球让纸片漫天飞舞表示庆祝的好事发生。



其中,只有三个人例外。



一个是廉也。他还没办法起身,依然止不住咳嗽和呕吐。



一个是昴。她正以发愣的双眼望着廉也。



然后还有一个是——



“你、你这家伙……”



舞波刀全身痉挛。



大河流过脸颊。



他在哭。



发出像是小孩的声音,鼻水四散地哭喊。



“你这家伙——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吧——————!”



喧闹瞬间消失。



观众如同火焰熄灭般地陷入沉默。唯一的哭声轰隆作响得像是地壳碰撞。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我、我才不是故意的。”



一面因为疼痛而扭曲表情,廉也一面笑着说。尽可能装出轻佻的样子,傻笑。



“你们看到了吧?懂了没有?我的本事就只有这么点程度。”



他对周围的排名者喊话。



廉也确实看见他们眼中存在的失望和敌意。



“这家伙是香香背男!”



不知道是谁在大叫。



香香背男。应该是米卡霍希的方言还是某种语言吧,从语气可以知道这不是什么带有好意的词汇。观众们逐渐散开,香香背男、香香背男……莫名其妙的词汇逐渐包围过来。廉也感到恐惧。老实说,很想逃走。



即使如此他还是笑着。



“我就说不是了呀,真的不是。我没想到我这么厉害呀,连手呀脚呀都没机会用到。哈哈。”



这成了最后扣下的扳机。



像是相扑社的,穿着力士用兜裆布的男生冲过来,用力打了廉也一巴掌。



“既然如此,我这样打你你也不会还手吗?是吗?”



口中传来喀啦的声音,臼齿好像掉了。



“好猛的巴掌呀,这种我就没办法回击了呀。”



其他的拳头朝着傻笑的廉也的脸颊打了过来,鼻血喷出来弄脏了衬衫,仰着倒地后遭到众人踩踏,拳脚和“香香背男、香香背男”的声音齐飞而来。



突然,意识远去。



最后在逐渐暗下去的视野一角,似乎看到了某个人在哭泣的脸。



***



穿着国中制服的自己,走在通往破烂屋的林荫路上。



蝉鸣很吵。



和戴草帽拿着捕虫网的孩子们错身而过。身穿慢跑服的大叔们在河滩上垂钓,西方天空有着高耸的积雨云。在这种细节周全到了极点的“夏季”风景之中,度过国中最后一个暑假的自己正在跑步。



又一次,梦见了那个夏天?



在意识角落模糊不清的范围内,廉也这么想着。梦见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不知道已经是重复几次的梦。宛如某种惩罚一般,纠缠地,无数无数次。



“瑞贵,跟我较量!”



在小仓库改造而成约莫七坪大小的道场中,瑞贵正在练习呼吸术的时候。一边戴着特制的面罩唱着听起来像是古董的演歌,一边伏地挺身,呼吸和声调几乎都没乱,瑞贵轻松地进行着伏地挺身。



“怎么啦?你呼吸真急促。今天女王出去了喔。”



“咦?真的吗?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不晓得。可能会很晚吧?因为她说要跟编辑讨论事情。”



虽然腐海女王是个极为吊儿郎当的人,不过对于徒弟的安全管理则是非常严格。女王不在的时候禁止练习对打,也禁止进入破烂山。以前破坏规定的时候,不但被使出足部四字固定技痛到昏倒,还禁止出入道场一个月。



然而,这一天的廉也耐不住性子。从早晨开始状况就非常好,有种呼吸和暗示可以发挥比平常好三成效果的感觉。虽然一开始是因为瑞贵的邀约才进行修练的,可是如今已经十分期待自己变得更强。怎么也等不到明天师父回来。



“嗯,那就规定不可以打头也不可以打关节怎么样?只要打到身体一次的人就赢了。这样的话应该就不危险了吧?”



“可是……”



“你怕输给我是吗?身为沙良瑞贵还会怕我呀。”



瑞贵的表情变了。



“廉廉你听过被虐狂吗?就是不惜打破规矩也想要别人弄痛自己的人。”



干得好。



两个人往废弃场移动。明明在道场里面就可以练习对打的。只是因为“很热”这个原因就转换场地,事后真是后悔莫及。为什么要换地方呢?为什么,不听女王的命令呢?



两人开始战斗。



战斗拖延得比预期还要久,原因在于不能攻击头部和关节的规定。瑞贵的呼吸法完成度远超过廉也,继续拖下去的话,廉也会耐力耗尽陷入不利。



焦急的廉也爬上破烂山,身处高处的人较为有利。瑞贵也追了上去。禁止进入的规定,已经从一头热的两人脑海消失。



瑞贵右脚踩着的二十吋电视,突然滑下斜坡。



瑞贵身体一歪。



好机会。



廉也一个转身,使出回旋踢。原本打算瞄准躯干部位,然而,瑞贵的身体却歪斜得超乎预期,回旋踢往瑞贵的左侧头部踢去。



廉也大叫“快停下来”。



对着梦中,那个两年前夏天的自己大叫。



快停下那一脚。快在千钧一发停止,停下来,停下来。求求你,快停下来……



几百个夜晚,可能都是如此希望的。



然后,今天愿望依然没实现。



踢中瑞贵头部的触感,传到了右脚的趾甲。瑞贵的脸因为冲击而扭曲,身体大幅倾斜。头部朝下,从无数电器制品和家具堆积出来的斜坡滑落下去。



“瑞贵!”



落到地面的瑞贵身体,丝毫不动。右脚和右手朝违反常理的方向弯曲。腹部横过一道深深的伤口,破掉的衬衫眼睁睁地逐渐染红。美丽的头发满是沙尘和鲜血,平日的光采完全不见踪影。



廉也恐慌至极。想要用手机叫救护车,却听到多达两次的报时。从道场拿急救箱过来,却不知该做什么治疗只能站着不动。就在他决定要扛着瑞贵跑到医院去的时候,碰到办完事情回来的女王。女王马上察觉事态严重,飞车送瑞贵就医。



瑞贵伤得极重。



尽管没有生命危险,但全身受了重伤。特别是被生锈铁钉划伤的腹部,据说会留下伤痕。而且还听说……瑞贵更严重的是,她可能会因为脊髓损伤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正常行动。



廉也不知自己要拿什么脸去面对瑞贵。该如何道歉才对,该怎么补偿才好,根本毫无头绪。即使到医院去,也不知道几次是在服务台就打道回府。



可是,没有道歉更让人感到折磨。



廉也竭尽勇气,敲了敲瑞贵病房的门。



“是廉廉吗?”



瑞贵躺在床上,只有头抬起来。头部覆盖着厚厚的绷带和弹性绷带,右手和左脚以石一膏固定,用器具悬吊着。



廉也像个傻瓜一样站着不动。



来此之前想到的认错道歉或慰问的言词,全部飞到九霄云外。平常老是生气勃勃充满精力的瑞贵,被绑在医院的病床上。瑞贵这悲惨的模样都是自己犯错造成的,这个事实深深击垮廉也。



“这是我第二次输给你。”



“咦?”



“我明明发誓不会再输了。终究,我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吧!”



瑞贵在说什么,廉也无法立刻理解。



那一天,成为女王徒弟时的记忆浮现出来,想通的一瞬间——廉也怒斥。



“你不要开玩笑!我才没有赢过你!”



“给我闭嘴!”



瑞贵吼回来。声音大到整间病房的窗户都在震动。



“我说我输了,就是我输了。”



廉也无言以对。



确实,自己想要赢过瑞贵。想要成为强过瑞贵的男人。



可是,他期望并不是这种胜利。



他蛮横地毁了瑞贵那个“不会再输”的念头。



跟抛弃瑞贵的人们一样,做出相同的事。



而且,廉也毁掉的还不止于此。



瑞贵居住的育幼院“优育园”的园长藤浦真纪子是个老实人,是少数瑞贵信赖的大人。但是因为瑞贵受伤的缘故,认为住在破烂屋的女王不是个可靠的人。曾经到腐海好几次要带瑞贵回去,每次瑞贵都躲了起来。



因为这次意外,以园长为首的管理人员陆续遭到质疑。懒惰的市公所也行动了,决定把破烂山迁移到市外的深山去。居住在破烂屋的女王,也必须撤出。



“师父,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真的很抱歉。”



去找默默准备搬家的女王,廉也抽抽噎噎哭个没停。



“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弥补瑞贵还有师父才好?”



女王沉稳一笑。



“瑞贵我是不知道,不过你没必要弥补我。因为这四年来,我在这里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来就应该要付帐的。我没差啦,就先回老家悠哉过日子好了。”



即使如此,廉也还是不肯罢休。



“拜托您让我弥补!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我好像被逼得快崩溃了。”



女王的面容变得有些严肃。



“弥补不是跟别人求来的,是要靠你自己去想应该怎么做的。”



“我想过了呀!可是,我想不到。我只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女王的手紧握住廉也颤抖的双手。



“如果你这么不懂你自己的心……那这个就给你吧。”



温暖的手交给廉也的,是个琥珀色的戒指。



是女王左手也戴着的,三颗星星在发光的戒指。



“这是雷涅席库尔。这三颗星星会直接映照出你内心的光芒。你要片刻不离身戴在身上,好吗?”



女王把廉也抱过来,在廉也的脸颊上一吻。



“廉也,你不要衰败地活着喔。这段时间谢谢你的陪伴。”



就这样,在腐海的日子画上休止符。



廉也不再锻炼格斗技,整个人成了个空壳子。每天过着去医院探望瑞贵,往返在学校跟双亲报名的补习班之间的日子。藉着专心投入几个月后就要面临的升学考试,持续逃离每晚遭恶梦纠缠的痛苦。



十一月的某一天,探病后返家的途中,一群人绷着脸围住了他。



“你记得我们吗?”



虽然不记得长相,不过对肩膀挂着的运动背包上印着的道场名字有印象。是跟女王以及瑞贵三个人一起去踢馆过的,车站前面的空手道道场。



“腐海女王好像离开了呀。”



“那个叫沙良的女生也住院了吧?你这个狐假虎威的小子就到此结束了。”



就在廉也准备随便应付过去之时,女王给他的戒指发出红光。



一开始手指只是有种约莫是刺扎到的疼痛。可是,逐渐变得越来越痛。当疼痛缓慢踏实地沿着手臂传到肩膀,往背部扩散的时候,已经转变成有如全身的骨骼都生出无数尖刺一般的剧痛。



就在他痛苦地在地上乱滚之际,三个人冲上来毫不留情痛揍他,又打又踢又踩。可是比起挨打的疼痛,雷涅席库尔带来的疼痛不知道超过了几万倍。



住商混合大楼后方肮脏的小巷子内,廉也有如破烂废物一般地打滚。



一边嗅着馊掉厨余的恶臭,廉也一边模糊地想着。



这是,他的惩罚。



伤害瑞贵的惩罚。



女王给他惩罚。



所以,廉也立下誓言,向雷涅席库尔发誓。



“我不会再战斗了——死都不会。”







一睁开眼,看见的是熏黑的天花板悬挂着毫无包覆装饰的电灯泡。



自己躺在棉被之中。从棉被的味道和触感就明白,这里并非宿舍的房间。



抬起脖子环顾周围。一个老旧的八张榻榻米大小房间,墙壁色泽黯淡,榻榻米也是东破西破,缝线跟底下的地板都看得见。日式拉门的另一边是厨房,再过去紧邻着厕所和玄关。与其说是个房子,似乎称为小屋还比较适合。



这里是什么地方?



随着头脑越来越清醒,身体的疼痛也跟着加重,同时记忆也恢复了。对了,在学校被排名者痛揍,然后……



背部传来人体皮肤的温暖。



起身一看,居然看到——



“你醒了呀,连动。”



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像是获胜后耀武扬威模样的干闇鸣躺在棉被里。



而且还一丝不挂。



“呜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廉也踢飞被子跳起来。不顾伤口作痛,全力后退到墙边。



干坐起上半身,以有如舞台剧演员的眼神望着廉也。



“真是非常……非常好。”



什么东西非常好——?



“我说的当然是你的伤势。看样子没什么大伤,这不是很好吗?”



“那你干么脱光光!”



“你想知道原因吗?”



干笑咪咪地站起来,突然开始后滚翻。好快,速度太快了。他以发愣的廉也几乎要头晕的惊人之势,一边后滚翻一边移动到房间的角落。天花板掉下灰尘,两腿之间的物体也在晃动。



最后用空翻结尾,着地在房间的角落。



干露出脸颊差点就要裂开的灿烂笑容,比出大拇指。



“因为好热啊——!”



廉也迅速起身。粗鲁抓起折好放在枕头边的学生制服就往外走。



“等一下,连动。”



“我等不了。你要用爱发觉才对|



“你要回去是无妨,不过至少该对救你的人道谢。”



廉也在厨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爱的传道师(全裸的)。



“……是你救我的吗?”



“不是我,救你的人是这个家的主人。”



于是廉也才发现到墙上衣架挂着的衣服。那是米卡霍希学园的水手服。



“屋主正在外面进行剧烈的修练。总之,你去打声招呼吧。”



穿好鞋子打开玄关大门,看见一个宽敞的庭园。枝叶漂亮的松树,翠绿的草地,石墙围绕的池子里游着看来颇昂贵的锦鲤。然后在池子的另一边,坐落一幢纯日式的奢华大宅。跟这个小破屋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歌声传来。



声音本身非常美丽,透明清澈。可是有些地方会断成片段跟走音。大概是一边剧烈活动一边唱歌吧。



拖着疼痛的双脚,廉也往声音的来源走去。爬上低矮的小丘,等待着的满是黄沙的春季夕阳。刺眼光线中,廉也不由得眯起眼睛。



橙色光辉中,舞波昴正在跳舞。



两把发束起伏不定。汗水飞散,闪闪发光。尽管细节看来有些笨拙,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骨气。仿佛是向燃烧的夕阳挑战的激烈舞蹈。



真美。



廉也心想如果只剪下这幅景色,要说舞波昴是米卡霍希的星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虚假的外表也不是演戏,有种具备真正的庄严的感觉。



暂时着迷的廉也,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昴的脚边。她的双脚满是泥泞,而今天并没有下雨,是汗水造成的。她到底跳舞跳了多久呀。



踩出舞步的时候,昴因为脚上的泥泞跌倒而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开双脚企图起身,手脚却在发抖。在泥泞上挣扎,发出啪嚓啪嚓的声音。即使如此还是想要起身。



“喂,不要勉强自己了!”



看不下去的廉也出声制止。因此昴总算停住不动,乱糟糟的头发隐藏住表情,她正在剧烈喘息。



“是你救了我吗?”



昴不发一语。



“其实,我只是想来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依然沉默。



“我说过的那封介绍信,我会再去找那只熊猫确认清楚的。我想,一定是弄错人了。”



还是不说话。



廉也垂头丧气。果然,昴看到他凄惨的表现后也讨厌他了吧。明明应当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罪恶感还是盘据心中不去。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可悲。



“那我先回去了……真的,很谢谢你。”



转过身去想要走下小丘,昴却从后面拉住了他。



爬过来的昴,用力紧抓着他学生制服的下摆。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露出想不开的表情,仰望着廉也。



“当我的师父。”



廉也停止呼吸,回望昴。



他想透过昴的脸颊,了解她到底有何想法。



可是,平常轻易看得到的文字却没有浮现出来。



“……你也看到了吧?说什么我打赢过瑞贵,根本就是假的。你说,你跟我这样的人讨教能学到什么?”



“我很开心。”



“咦?”



“我开心得要命——!”



昴以仿佛要响彻宽广庭园的洪亮声音说道。



“刚刚你不是跟我说‘你不要放弃’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这么说。大家总是对我说‘你不可能办得到’,‘你自不量力’,‘你快点放弃吧’之类的话。不过,对我说出那种鼓励话语的,你还是第一个。”



昴抓着学生制服的手越发使劲。



“就算你真的是一个非常没用的人,我也不在乎。就算你是世界上最没有自尊心,世界上最弱的人,我也不在乎。”



昴呐喊。



“我想要跟对我说不要放弃的人讨教!”



廉也说不出话。



脑海中许许多多的事情转呀转地形成了漩涡。



这个女生,为什么可以这么积极向前?明明陷入那么凄惨的处境,难道真的是个傻瓜?真的想要赢过瑞贵?不可能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瑞贵。不管是格斗技还是星降,只要瑞贵认真起来要分高下,毫无疑问就会成为顶尖第一名。



那么,为什么自己要跟这女生说“你不要放弃”?



既然没有希望,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不,那是顺势脱口而出的。为了让她打消自杀念头的权宜之计,并没有什么深入的思考。这种小事情一般人都会懂吧?可是,为什么这个女生——



“……我会那样说是因为——”



就在廉也开口这么说的同时,察觉到昴的脸颊有了动静。



文字正在浮现。



“希望”。



廉也眼睛眨也没眨,凝视着这两个字。



这个词汇,透过怀念的那个人的声音再度播放。



也许是不可能再见上一面的人,因为他的过错而被赶出住处的人,教导他什么叫做强的人的声音。



“听我说,廉也!”



廉也有种感觉,仿佛那人从后面拍打他的背部。



“你知道吗?希望这个词,是取稀少的愿望的两个字写成的。意思就是数量很少。”



“所以,你要是找到了希望,就千万不可以放手。”



“大家不是说‘希望之星’吗?”



“不管是多么微小的星星,对当事人来说,都会变成无法取代、引导前进的路标。”



“希望之星……呀。”



廉也苦笑。



——我的身分才没有那么高呀,师父。



“你不见得能赢过瑞贵,我也不会保证你一定会赢。即使是这种条件,你也会接受吗。”



用力地,昴点头。



“战斗是我个人的事。我不会把自己的败阵怪罪到任何人头上。”



跟那时候的瑞贵所说的,同样的话语。



跟瑞贵一样的,顽固者。



“……好吧。”



廉也对始终匍甸在地的昴伸出手。



“如果你能答应不叫我师父……那我就接受你的要求。”



昴高兴地回握廉也的手。



“遵命,师父!”



廉也差点跌倒。



“我、我刚刚不是才说过不要叫我师父吗?”



“可是,不叫师父的话,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才对?”



“……教练之类的?”



“好像不太对。”



“那就老师吧。”



“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师父听起来才更了不起吧。总而言之你就是不能叫我师父。”



“遵命,师父!”



“你有在听吗!”



不知不觉中,薄薄的夜幕已经笼罩庭园。



夕阳在地平线消失身影,另一个主角开始眨眼。



夜空第一颗发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