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024(2 / 2)
「这不重要?对于鬼哥哥来说,最喜欢谁是能以『这不重要』带过的事?」
斧乃木不肯接话。
先不提忍,我不记得做过让斧乃木记恨,或是让她迁怒的事……
她完全在看好戏。
「唔咪……」
现状虽然不到四面楚歌的程度,也是前后包夹的两面楚歌,但另一面传来这个救赎的声音。
虽说是声音,其实是梦话。
「……唔咪,这里是哪里……」
她这么说。
八九寺真宵这么说。
她终于醒了。
023
「八九寺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以快得彷佛「例外较多之规则」脱离版的火箭冲刺,扑向八九寺。
与其说是扑向八九寺,应该说我在这种状况目测稍微错误,变成朝她下方以书桌拼成的床擒抱。即使如此,躺在床上的八九寺被震飞,最后由我滑垒接住,所以算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起八九寺的尖叫声。
超久违的。
感觉像是聆听悦耳舒畅的古典音乐。
「太好了,你醒了!你昏迷之后一直没醒,我还以为撞到要害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担心得要命!即使在逃离时也不应该共乘脚踏车,我对此痛切反省!我原本想将为交通安全奋战的激走战队车连者预告篇全看一遍!不过幸好你醒了!」
「呀啊~!」
「真是的,让我多摸一下、多舔一下、多吸一下!」
「呀啊~!呀啊~!呀啊~!」
嘎噗!
我久违被八九寺咬了。
应该说不只是八九寺,吸血鬼与凭丧神也咬我。
少女、幼女及女童,分别从三方向咬我。
何其幸福。
「嘎噗!嘎噗!嘎噗!」
「开什么玩笑,汝这位大爷竟敢在吾面前光明正大做这种事,呆子!」
「那个,我只是不知不觉就顺著兴致……」
我被痛殴一顿。
她们尽情地又打又踹。
堪称是轻型私刑,也可以说是重型私刑。
「你、你们慢著!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冷静一点!现在有空做这种事吗?」
无论谁能这么说,应该只有我没资格这么说。
「呼……」
我稍微喘口气。
「毕竟久违冒出这种兴致,所以我迷失自我。差点就像爆龙战队暴连者那样大闹一场。」
「不准在这时候提到暴连者。」
被忍骂了。原来这家伙也喜欢战队。
「不准提这个名字蝼蛄。」
也被斧乃木骂了。她还在语尾加个变化。
感觉这样真的像是在和小朋友对话。
「话说八九寺,依我刚才触诊的感觉似乎没有大碍……但你真的没事?」
「您是医生?」
八九寺说著整理服装仪容。
被我解开扣子的衣服立刻恢复原状,但在骑脚踏车逃走时解开的头发维持原样。她身上似乎没有备用发圈。
既然这样,她明明解开另一边的马尾维持平衡就好……难道她对触角设计有著自己的执著?
「不要紧,没问题。All OK。All green。Perfect。」
八九寺说著,轻快背起昏迷时终究放下来的背包。
「阿良良木哥哥,那种真相不明的东西,原本对我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喔。」
「…………」
明明被追的途中那么慌张失常,现在却若无其事,令我觉得她胆子真大。
「不过阿良良木哥哥,我要道谢。」
「喂喂喂,虽说亲昵生狎侮,但我和你不用这么见外。」
我竖起大拇指这么说。
「紧抱醒来的你,对我来说等同于天职。」
「不,我不是为刚才的拥抱道谢,是为阿良良木哥哥刚才没拋弃我,带我一起逃走而道谢……我一直以为在那种状况,阿良良木哥哥会扔下我,自己一个人逃走。」
「耶~毫无信用~!」
我真的很受打击。原来八九寺这么不相信我……
不过仔细想想,我很少在这家伙面前展现帅气的一面。
应该说,我好像老是在八九寺面前出糗……刚才也是,感觉八九寺就是我出糗时最大的受害者。
「何况……」
八九寺做个补充。
「阿良良木哥哥没有无视于红绿灯,我也很高兴……那是在关心我吧?」
「八九寺……」
「但我不在意闯红灯啊?我又没那么神经质。」
「我对你好失望!」
居然总是准备这样的结尾。
总之,正因为当时硬是过弯切换方向,我们才遇见在镇上徘徊的斧乃木,想到这方面的际会,就觉得当时遵守交通号志是正确做法。
不对,我们最后依然算是无视于交通号志。
然后遭到报应。
「好啦,各位,既然我已经醒来,就切换一下心态吧。忍姊姊、斧乃木姊姊,请听好,我尊重两位的个性,但只有这次麻烦不要打乱步调。今天将考验我们的团队默契。」
「……好、好的。」「嗯……」
八九寺不知为何负责主导,两人不知为何听从指示。
这是什么关系?
据说在现场混乱时,无论如何先有人带头才是上策,基于这层意义,八九寺做得很好。
记得依照设定,八九寺该说怕生吗?应该说她没有广泛的沟通能力,但对方是怪异时或许是例外。
「那么,代号『Gold』的特务,请叙述现状。」
「是……慢著,喂,汝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
忍回过神来。
八九寺的短命政权至此结束。
「小心吾吃掉汝。」
「哼,你能吃我吗?」
明明政权已经终结,八九寺却不知为何态度强硬。
明显有种暗藏一手的感觉。
「我是剧毒,或许会让你食物中毒。」
「…………?」
忍一脸疑惑。看起来不敢采取行动。
或许是提防双盘吸虫寄生在八九寺体内。
……我不知道八九寺为何能像这样维持强硬态度,但这种过于高傲的态度,基于某种意义来说堪称极致的护身方式。
或许这是八九寺的自我防卫。
「……鬼哥哥,关于刚才的话题……」
此时,斧乃木远离这出短剧,轻拉我的袖子。既然有事找我,明明像刚才那样用接吻叫我就好,这孩子真害羞。
「啊?刚才的什么话题?」
「心里是否有底的话题。刚才问到我听高龄老者说完,是否想到新的情报。」
「斧乃木小妹,抱歉,说真的,今后可以别用『高龄老者』称呼忍吗?」
我终究不能当成没听到,对她这么说。
一两次就算了,如果一直这样叫,我会很难受。
「何况『高龄老者』这个词,世间肯定也逐渐没人会用。」
「那我该怎么称呼?」
「比方说……鬼姊姊?」
我姑且从她对我的称呼这样提议,但若从外表判断,斧乃木比忍年长。
忍:八岁。
八九寺:十岁。
斧乃木:十二岁。
大概是这种感觉……所以『鬼小妹』才正确?不,虽然我不赞成她把忍当成老人称呼,但当成晚辈也……
不提外表,忍将近六百岁,斧乃木则是刚诞生不久。
「……那就叫『怪异杀手』吧。」
我思考之后这么说。
另一个方案是「前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这个称呼比较好懂,但太长了一点……页数可能会加倍。
「唉……」
斧乃木露骨叹了口气。
似乎是故意的。
「不得已了,这次就给鬼哥哥一个面子吧。」
「…………」
就说了,为什么这女生动不动就讲得好像要卖我人情?
是基于凭丧神特有的「节俭」精神?
「所以,我刚才凑巧在外面听到这个怪异杀手的叙述之后,我的结论是……」
「啊,你想起什么事吗?」
我虽然这么问,却没抱太大期待。忍刚才述说的往事是可供参考的立足点,但是『暗』的真相依然不明,这一点没变。
反倒是谜团唤来谜团,难解程度倍增。
更绝望的事情,在于全盛时期的忍遇见对方也不得不逃走〈但当事人不承认这是逃走)的事实。
现状只有绝望不断累积。
我身处于小女孩环绕的豪华场面,危机意识迟迟跟不上,但我正陷入空前危机。
「斧乃木小妹该不会在这时候察觉那个『暗』的真面目吧?剧情不可能出现这种顺心如意的进展……」
「可能喔。我大致明白了。」
斧乃木随口这么说。
她居然真的这么说。
「咦……?斧乃木小妹,你刚才说什么?」
「『小妹』?应该是『小姐』吧?」
「…………」
所以说我猜不透这孩子的个性……
这孩子究竟想在我心中位居何种立场?
「鬼哥哥,请教他人时,应该得表示出相应的态度吧?」
「态度……要我向你低头?」
「要你这家伙跪下来磕头。」
「踢!」
我踢了女童。
踢了女童的肚子。
斧乃木当场蹲下。她虽然是耐打的怪异,但这是偷袭,所以造成颇大的打击。
「呜……咕咕咕咕……」
居然发出这种讨厌的呻吟。
别以为这样会让我抱持罪恶感。
也不想想我多么虐待八九寺真宵至今。
「知道什么事就赶快给我招出来。现在不容许片刻犹豫。」
「知道了啦,知道了,知道了。」
斧乃木说著起身。
手心朝向我,表达停战诉求。
「我知道了,所以拜托别再暴力相向。」
「…………」
她很正常地恳求我。
她面对暴力的脆弱程度,令人隐约窥视到她平常遭受影缝何种对待。
「鬼哥哥,从结论来说,现状很不妙。」
「……慢著,我好歹很清楚现状不妙……非常明白这种事,正因如此才陷入这种状况……」
「那不是怪异,是怪异以外的某种东西。」
斧乃木这么说。
「正因如此,怪异杀手……以及那个初代怪异杀手也无从应付。那东西是以不同的法则行动,所以是理所当然。鬼哥哥当然也无从应付。」
斧乃木这番话的语气有些自暴自弃。
不,这孩子原本就有这一面,要当成一种变化,或许是我过于敏感。
然而……不是怪异?
我在很早的阶段就推测可能如此,而且从忍那番话也得到某种程度的证实,但斧乃木如此断言,我就无法理解今后会招致何种事态。
和「暗」一样无法理解。
「既然不是怪异,那是什么?再来才是问题吧?那个『暗』究竟是『什么』?」
「具体的名字无从得知,但是知道的人就知道。我也是间接听说,正因如此,所以刚开始心里没有底。但听过怪异杀手的往事,一条细线得以相连。」
「一条……细线……」
以斧乃木的立场,「间接听说」应该是直接听影缝说的。那影缝是听谁说的?
只要找到那个人询问,即使不到解决现状的程度,应该也可以往前一步。
「谁知道那个『暗』的真面目?斧乃木小妹说的细线和谁相连?」
「卧烟伊豆湖。」
斧乃木说出这个名字。
「她──无所不知。」
024
卧烟。
我在搜索关于这个姓氏的记忆之前,「那个东西」就出现,在旁边现身。
在旁边现形。
那个「暗」,就在那里。
在废墟教室,我们用来避难的这间教室正中央。
记得直到刚才,那里都是我拿书桌为八九寺拼成的床。本应如此。
然而,消失了。消失不见。
那里只有黑暗。
漆黑深沉,抓不到距离感,位于该处却不晓得位于何处,看得见却看不见。
「暗」。
「────!」
「…………!」
「~~~~!」
「唔……」
八九寺真宵、忍野忍、斧乃木余接,以及我,感到战栗。
毫无前兆,过于没有脉络可循,突然登场的「那个东西」,使我们哑口无言。我们至今不知为何过于大意。
我真的是不知为何,神奇地认定这座补习班废墟很安全。
慢著,我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太强烈了。
「咕,呜呜呜……」
「各位快逃!」
比起明显混乱的我,以及久违四百年亲眼见到「那个东西」的忍,或是距离那个「暗」最近的斧乃木,八九寺比我们都快。
她的判断最为迅速。
「呃……好!」
逃?
可是,怎么逃?
像刚才一样,请斧乃木发动「例外较多之规则」脱离版吗?这是好点子。
然而如前面所述,斧乃木位于最靠近「暗」的位置,我们无法靠近。要是我们接近斧乃木,「暗」或许会吞噬斧乃木,连带吞噬我们。
此时非得由斧乃木往我们这边逃,但她似乎还没理解这个突发事态。
不对,她应该正试著理解。
因为试著理解,所以没采取行动。
然而,目前只有她拥有逃走的手段。忍现在失去大部分的吸血鬼能力,无法像当年那样逃到南极。
我现在也几乎处于平凡模式,八九寺更不用说。
我们在这种状况该怎么做?怎样才逃得掉?
我们甚至不晓得这个「现象」是否是敌人,至少不像是具备意识。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逃离这个「现象」?
这是错的吗?
此时不应该逃跑,而是考虑战斗吗?
然而,我们甚至没有开战的导火线。
这个「暗」确实吞噬我的爱车,换句话说是我应该憎恨的对象,但我不晓得该对这家伙采取何种态度。
既然不晓得这东西是不是敌人,就很难抱持敌意。
「唔……」
双方就这么维持僵持不下的状态。无人动弹的状况持续了很久。
或许实际上只有短短数秒,但以感觉来说很漫长。
只有斧乃木有方法逃离现场。既然斧乃木继续愣住,任何人都不能行动。
不对。「任何人都不能行动」是错的。
虽然不晓得是否能列入「任何人」之中,但有个家伙能行动。
就是「暗」。没错,这东西动了。
但并非朝著斧乃木的方向行动。明明移动短短的数十公分就能吞噬斧乃木,「那个东西」却没这么做。
不是朝著斧乃木,而是朝著以相对位置来说最远的八九寺移动。
缓缓地,在我回神时已经移动。
「唔!八九寺……」
我叫著八九寺,试图比「暗」先赶到八九寺那里,却始终只有意志这么想,实际上不晓得是否可以行动。我不晓得哪些行动会对「暗」造成何种刺激。
或许「那个东西」如同斧乃木所说,会反映我的动作加速。
只是加速还好,说不定会以那种近乎瞬间移动的动作,一鼓作气吞噬八九寺,或是吞噬在场所有人。
所以,我只能这么说。
「……来这里!」
无论如何,唯一能确认的现状,就是「暗」朝著八九寺移动。无论会造成何种结果,只有八九寺非得采取应变之道。既然这样,希望她务必来我这里。
忍和我以影子相连,所以没必要牵著忍。我和八九寺会合之后,就这么抱住斧乃木,让她发动「例外较多之规则」脱离版就好。
若是无法顺利从窗户离开,撞破天花板也好。逃到哪里都好,总之只要以超高速拉开距离,肯定就能得救。
至少能暂时得救。
「呃……是!」
在这种状况,八九寺害怕逆境的个性,大概造成正面效果吧……平常那么反抗我的少女,这次毫无抵抗,而且立刻听从我的要求。
即使我经常扑向八九寺,但八九寺主动扑向我就很稀奇。而且回想起来,光是今天就扑两次,所以更稀奇。
原来活著也会发生这种好事。正因如此,不能死在这种地方。我抱持这个念头紧抱八九寺。
「暗」没有停止动作,穿过刚才八九寺所在的位置,吞噬前方的数张桌子。
真的如同黑洞。
我印象中的黑洞应该具备引力,但至少「暗」不会吸入物体。
即使会吞噬,也不会吸入。既然这样就逃得掉。即使晚一步行动,只要速度足够就逃得掉。
我抱起八九寺(瞬间)。
扑向斧乃木(瞬间)。
抱住她的身体(瞬间)。
「斧乃木小妹!」
如此大喊(瞬间)。
「就是现在!」
「咦?慢著,鬼哥哥你太大胆了,别这样啦,别摸奇怪的地方,搞不懂你在这种时候想什么。」
「我才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我全力怒骂,赏她一记头锤。
我双手抓著八九寺,所以没办法出手。忍已经沉入我的影子,不愧是和我在情感层面相系。我暗自担心她事后会不会逼问「汝这位大爷是不是拋弃吾」,所以心灵能像这样相通,真的令我安心。
「斧乃木小妹,逃吧!就像刚才那样!」
「啊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斧乃木像是打从一开始就忘记这个选项,这种反应甚至令我火上心头,但现在当然没余力质询这种事。
「暗」转移方向,朝这里移动。
看似如此,但大概是我的错觉。
「『例外较多之规则』──脱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