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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2 / 2)


  不应该发生的事,却发生了,甚至于,手足争斗演变成了官员的争斗。

  太反常了。反常即为妖。

  这样说来,太傅与兄长不合,是不是由来已久?

  皇帝满腹疑问,却都压着、忍着,不问孟观潮。

  他是清楚,四叔从不肯谈及家事,愿意说起的,只有太夫人或四婶婶,但也只是三言两语打发他。

  那就问别人。

  如今,下午他习武的时候,大多数都是金吾卫几名头领陪着,四叔只是每隔三五日抽出半日,给予指点、布置功课。

  这天,他寻到了与林筱风单独说话的机会,问道:“太傅与上头上个兄长的纠葛,你知道多少?”

  林筱风不敢说自己已经门儿清,委婉地道:“微臣仔细查查,尽快给皇上答复可好?”

  皇帝伸出两根手指,“两日。”

  “微臣尽力而为。”

  于是,两日后,皇帝知道了孟府四兄弟发毒誓不分家的事;知道了孟观潮九岁那年就与长兄动手,二人都险些杀死对方;知道了在老国公爷病故之前,手足相残是家常便饭。

  皇帝听了,脊背一阵阵发凉。

  九岁……九岁的四叔,便开始与孟大老爷拼命了。今年,他九岁。他有四叔护着,谁也不敢惹他。而若没有四叔,只那个自尽的宁王,怕都要寻机害死他。

  四叔家中的腥风血雨,原来并不比皇室少一分;面临的风险,不比他少一分;至于面对,他不需要面对,四叔全替他料理停当了。

  皇帝说不出的愤怒又难过。

  想当下把孟大老爷五马分尸。

  想对四叔说,谢谢你。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对林筱风说:“朕知道了。此事你有功,稍后自有赏赐。”

  林筱风行礼谢恩,随后照常当值。皇帝的赏赐下来,同僚问起,他也只是敷衍了事。

  他怎么可能用这种事向太傅邀功。那些话,都是他该说的。不论有无必要。

  那边的皇帝,忍了大半日的愤懑委屈,在见到母亲的时候,和盘托出。

  太后稍稍有些意外:孟观潮与三个兄长不合,同龄的不少人都看得出。没想到的是,他已走至荣华之巅,孟府其余的房头,仍然不求和,而选择与他斗。

  这样的话,那么,先前兄弟几个明争暗斗的时候,恐怕是哪一次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仇恨已然不能化解。

  思及此,她微笑,“这样的话,你顺势而为就是了。多数朝臣张罗着你整治太傅长兄的时候,你就应下。”

  “我晓得。”皇帝抿了抿唇,“只是心里难受。”

  “我想见的到。日后文武功课都用心些,别辜负太傅为你花费的心血。”

  “嗯!”皇帝分外郑重地点头。

  太后笑了笑,随即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连忙用帕子掩住嘴,对皇帝摆手示意没事,继而匆匆去了内室。

  因为周千珩,导致心绪大起大落,已然落下咳血的病根儿。便是尽心调理,也是命不久矣。

  就为了那么一个人,变成了这样。

  多可笑。而如果他但凡争气些,如她所以为、所想象的那样,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便是输,也不至于输得这般不堪、狼狈。

  到底,是自误了一生。

  她如今能做什么?

  不过是珍惜与儿子相聚的每时每刻,请顾鹤用些妇人手段整治周千珩:

  他住的屋宇,他每日要反反复复擦洗三遍,之后便在院中跪着,不论是何天气。

  顾鹤倒也遂了她心思。

  .

  十一月底,本该安生清修的孟文晖,从寺庙中逃走了。

  大夫人闻讯之后,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晚间见到大老爷,神色木然地说了儿子的事,看牢他双眼。

  大老爷温然道:“他正是率性而为的年纪,你却把他关到寺庙,他不跑才怪。”

  “我正是因为他率性而为,才把他送进了寺里。”大夫人怒道,“这是不是你们父子两个串谋而成?”

  大老爷睇她一眼,“爷们儿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你……”大夫人的眼泪簌簌地掉落,“你毁了自己还不够,还要毁了文晖……”

  “住口!”这样的话,等于朝廷出兵之前见血光,太不吉利,“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大夫人,等着结果便是。旁的,一概不准干涉。你发落文晖,我没与你计较,已是念着这些年的夫妻情分。”语毕,拂袖离开。

  大夫人愣怔许久,身形下滑到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他与老四的恩怨,必是你死我活,她管不了,也没管过。眼下,她只想让文晖别参与其中,也办不到。

  她在府里,怕是出了名的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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