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2)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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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在皇宫中数次听过流言,但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凄惨呢。宰相林忠道被囚、与【玄】国的和谈破裂以来,仅仅过了半年,就成了这般……」
阴沉沉的天色下,贯穿大陆南北的大运河。
我——【荣】帝国皇帝的异母妹光美雨站在航行于大运河的军船上,看着沿岸的惨状,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防卫着首都『临京』,被誉为坚不可摧的水寨群。
其最前线的阵地残留着烧焦的痕迹,军旗也已烧塌。
士兵们动作缓慢,完全就是一群残兵败卒。
我知道原因。
【护国】张泰岚大人的处刑,给士气的影响极大,乃至于此……
我紧握住胸前的香火袋。
这是西域出身的亡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张家那般坚守的北边城市『敬阳』已经失陷。
敌军主力明明在休兵养息,可我国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土遭到蚕食。
若是皇兄拒绝了奸臣林忠道的谗言,如此事态就不会——!
我紧紧闭上双眼,忍耐冲动。
即便……即便如此,能够拯救这个衰亡国家的,也仅有荣帝国皇帝的决断。
哪怕那个宠姬会阻止,我也必须将今天看到的事物传达给皇兄。
年仅十四的我能做到的事情有限。
尽管如此,如若不作出行动,那么我强行跑出皇宫这件事就没有意义了。
「公主殿下,请退到我身后。」
「芽衣……」
惟有皇族才能使用的金黄色的衣袖被人拉住了。
拉住我衣袖的人,是从母亲仍在世时就开始侍奉我的护卫兼年长亲友。
棕色短发的少女穿着和我一样的外套,她摇了摇头。
「这里已经是战场了,也不知道敌兵藏在哪里。若是公主殿下您有个万一,恐怕会酿成国难。」
「……说的、也是。谢谢。」
向她道谢后,我用白皙的手指摆弄着浅棕色的刘海。
身为皇族中的一员,想要了解真实的战况——这份心情没有半点虚伪。
不过,就跟芽衣说的一样。
哪怕我们现在身处于京城附近的大运河上,也不能放松。
五十余年前,北方游牧民族国家【玄】国从荣国手中夺取了大河以北。
如今,在令人畏惧的【白鬼】率领下,【玄】国想要毁灭掉这个国家——我的故国……
我深吸一口气,回首看去。
「岩将军,能请你讲解一下战况吗?」
「遵命!这边请。」
岩烈雷穿戴着陈旧的盔甲,大力拍着胸口。
负责临京守备的沙场老将,将我们引向狭窄的船室。
木制门扉刚一关上,烈雷便摊开大陆地图。
「皇帝陛下将保卫『临京』的水寨群与大水寨交托于某,虽然汗颜……然我军现状,不讳言地说,正处于压倒性的劣势之下。」
岩将军粗壮的右手手指用力地敲了敲地图上的几个地点。
据说将军的年龄已经五十有余了。
他的手腕上套着一只木制的手环,似是孩童做的东西。
「张家军阻止【白鬼】入侵的『敬阳会战』,以及……张泰岚大人那极不公道的处刑以来,已经过了半年。
这期间,我国失去的州郡是『湖洲』『安州』『平州』三州。并且,渡过大河的敌军正自北方不断地蚕食我国。
因此,岩某无法预测今后的发展。」
船体嘎吱作响。应是转向了回京之路吧。
烈雷的手指移动,随后停在了北边城市。
「如今『敬阳』已成了敌军的重要策源地。敬阳方向也在派出部队,袭击我方修筑于大运河沿岸的水寨群。
据俘虏所言,指挥军队的似乎是名为『千算』的妙算军师。『敬阳』与『临京』间的领土,我军能够控制的,至多也不过半吧。
说来惭愧,我军士兵也是逃亡不断……身处其他军队的犬子,在以前就预测过事情会如此。『蔑视张将军的这个国家哪有未来!』如此说着,在一年前就已逃离军队了。」
心脏一阵剧痛。
呜呼!若是【张护国】大人、张家军仍在,这样的事情就不会——!!
烈雷强忍着瞳孔中难耐的冲动,把目光投向地图。
「以水寨群与大水寨为中心,布阵于临京北方的军力在五万上下。多数是年幼和年迈的士兵,士气与训练度也决不能说高。
想要与自大运河及『子柳』南下的敌军相抗衡,我军什么都缺……岩某也恳请过禁军支援,却被朝廷否决了。」
我伸出手,手指在南方与西方画圈。
明明光是【玄】国,就已是这么危险的状况了。
【荣】国却还有其他内忧。
「被摄相与副相说服,皇兄降下敕命,已派禁军的半数兵力于前日从京城出发,为了讨伐杀害使者、于南域发动叛乱的徐家,前往南方去了。
西域的宇家则紧闭了隘关『鹰阁』——那里有着通往西域的唯一大路,赶回了使者,贯彻沉默。」
「「…………」」
烈雷与芽衣表情僵硬。
我拿起放在近处的讲解用黑子,置于地图上。
「构成我国的十州二域——其中三州已落入【玄】国手中,南域在【凤翼】的遗子徐飞鹰控制下,西域则在沉默中的宇家控制下。」
小时候,我从亡母处听过的话语从脑海里闪过。
那是前线士兵们在酒席上,必然会一齐大喊的话语。
『我等有天下闻名的【三将】在!【白鬼】、『四狼』算得了什么!!』
【凤翼】徐秀凤、【虎牙】宇常虎,以及——【护国】张泰岚。
如今的荣国,三将俱已不在。
我紧握胸前的香火袋,手掌与声音颤抖。
「半年,仅仅……仅仅是半年,我国领土就已实际减半。并且,庙堂上的混乱,甚至传到了我这样的年轻女子耳中。」
突来的强风,使军船剧烈摇晃,地图上的黑子也掉落在地板上。
「长年以来,支撑起我国的老宰相杨文祥大人遭到徐飞鹰刺杀。
之后,不惜用冤罪杀害了张泰岚大人也要与【玄】国和谈的林忠道也在去往『敬阳』后不知所踪。
【白鬼】阿台・鞑靼的名声,如今甚至传入了宫中。明明如此,摄相与副相却不知所措……」
「……公主殿下。」
芽衣从后方撑住了我娇小的身体。
我回头向她表示谢意,随后恳求眼前的将领。
「岩将军,请告诉我。如何……如何才能够拯救这个国家?」
凝重的沉默笼罩船内。
片刻后,烈雷静静摇头。
「……公主殿下,十分抱歉,岩某这样的武夫并不知晓。」
就像在忍耐着什么似的,一路拼搏至此的将领握紧了短剑。
剑鞘嘎吱作响,犹如悲鸣。
「知晓这事的人,是杨文祥大人、是【凤翼】徐秀凤大人、是【虎牙】宇常虎大人——」
比刀剑还要锐利的目光。
看着他的目光,我明白了。
——这个男人之所以仍身处前线奋战,并不是为了【荣】国皇室。
「是【护国】张泰岚大人。那位大人仍在的话,我等就不会丧失三州,也不会畏惧西、南的反叛者吧。
如果在先前决战之时,从后方送去数万……不,至少送去数千兵力的话!我等或许已经斩杀了【白鬼】也说不定。」
「…………」
说不出话。
我没有置喙的资格。
下达杀死国家守护神的愚蠢决断,在处刑的命令文书上盖上【玉玺】的人……是我的兄长。
烈雷摘下头盔,挠了挠那混杂白发的脑袋。
他露出了平和的微笑。
「不过,这已经永远无法实现了…………实现不了。
然后,这个国家已经连去思考【无法实现】这件事的余力,都已没有了。
这是岩某的愚见。」
「…………」「……美雨殿下」
芽衣担忧地呼唤我的名字,我无法做出回应。
好不容易,我才用眼神回应她。
对自己肤浅的思考感到羞耻,羞耻到想要喊出声。
——如何才能拯救这个国家?
杀死了能够拯救国家的难得人才后,在这里抱怨什么呀!
将古旧的短剑连同剑鞘,从腰间抽了出来。
随后,烈雷眯起眼睛。
「岩某年轻的时候——曾担任过老礼严的侍从。礼严大人是张将军的副将,已壮烈战死于防卫大河的『白凤城』。
这柄短剑,是某离开敬阳之际,礼严大人赐予的饯别之物。如今我能有如此地位,能与公主殿下会谈,也是受了张将军和礼严大人推举的缘故。
可是,从大人们那里受到的大恩!连点滴都没能偿还,便蹉跎到了如今年岁……」
话说到这里,义将背对我们。
久经锻炼的身体剧烈颤抖,滂沱般的泪水洒落船板。
「半年之前,如果我能舍弃地位!不顾一族!将一切悉数抛开,重新以一名士兵的身份去驰援敬阳的话!至少……至少为了救下张将军而做出行动的话!
……我也曾想过自尽,但泰岚大人的爱女白玲小姐去向不明、虽然年幼,但据说是张家武威体现的只影大人也行踪未知。
这种状况下,我若是自尽,怕是会被『鬼礼严』大人责骂吧。」
张泰岚大人被处刑的前夜,皇宫的裁判府烧塌了。
并且——唤作【龙玉】,被人们奉若神明的巨大黑石,也被锐利的刀剑斩断了。
据传是张家人干的。
虽然,他们最终也没能救出张将军……
许久以前便已萌生死志的义将转身,将短剑抵在胸前。
伴随着爽朗的笑容,向我们展现了悲壮的决意。
「既已如此,那么就战至最后一刻吧!
『虽未回报大恩,但某业已竭力奋战了!!』,也只有等下了阴曹,再向泰岚大人、礼严大人、还有先走一步的战友们如此谢罪了。
——惟有死战而已!『如何才能够拯救这个国家?』对您方才的问题,这就是某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