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空下的朋友(1 / 2)
1
与格尼西切对决后,一下子就过了五天。
这天吃完晚餐,备人他们三人同样待在宿舍一楼的『大厅』,打发就寝前闲得发慌的漫长时间。
除了几张桌子外,室内甚至还设有厨房,感觉有点像市公所的餐厅。不过听说这里原本是旅馆,所以实际上大概就是餐厅吧。这栋建筑物的房间容不下所有士兵,可是只给备人他们用又显得太大了。
「格尼公那家伙都没有动作呢。」
自那以来,别说格尼西切,甚至连亚人都不再出现了。
拜此所赐,备人的左手已经完全复原,云雀也把状态调整得万无一失。自己都专心休养好了,没想到居然被摆了一道。
「在这种软禁状态下,我们也不能主动出击……身体变得好迟钝啊。」
备人嘀咕著将手里剑扔向数公尺远的墙壁。十字手里剑划破空气,咚一声地刺进贴在墙上的纸中。
「既然你那么闲,去趟浴场如何?今天是男生洗澡的日子吧。」
这么说完,换云雀从远处的桌位掷出了手里剑。手里剑同样路一声地刺进同一张纸中。
「反正这时候一定很挤。况且我又没流汗。」
咚,备人的手里剑又戳中了纸。
「不,你很臭呢。不仅长得碍眼,味道又刺鼻,这男人真难相处。」
咚,云雀随后又射出手里剑。
「……果然还是得跟你尽快一决雌雄才行。」
咚。
「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吧。我是雌,你是雄。」
咚。
「不好笑,乌鸦女。」
「闭嘴,狗男。」
咚、咚、咚、咚。
……吵著吵著,不知不觉间纸上已经满是手里剑了。
「靶子」有点太大了吗?在这种程度的距离下,哪怕标靶只有小指指甲般大,忍者也绝不会把手里剑射偏。
当两人热衷于这种打发时间的游戏时,梅儿用托盘端著三个杯子从吧台内的厨房走了回来。
「我泡好红茶了……呃,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啊!?」
看了插满手里剑的纸,梅儿吓了一跳。她把托盘放在桌上,慌慌张张地开始拔出墙上的手里剑。
「真是的,都破得没办法看了啦。」
「又没关系。反正也不是要看好几次的东西。」
备人他们当成「靶子」的纸,是拜耳巴卡昨天送到宿舍的信。
『目前持续调查当中,请再稍等一阵子。』
『你们击退格尼西切一事已经传遍整个那托亚了。』
『杀害谬得的真凶可能另有其人,此事也已一并公告。』
内容大致如此。
看来拜耳巴卡似乎相信备人他们所说的话。不过情况始终毫无进展,结果三人还是无法离开宿舍。而说到外出,顶多也只是在监督者的陪同下前往浴场而已。
……顺带一提,不知道为什么,送信过来的是市长。
「包含背信者在内,详情我已经听拜耳巴卡团长说过了。哎呀,其实我们一直都相信梅儿你们喔。」「我会负责喂猫,你们就利用待命时间练习表演吧。」「我还没放弃『Madolls』。」
备人虽然不晓得市长所谓的『Madolls』是指什么,不过梅儿与云雀闻言都皱起了眉头。
在那之后,两人就经常私下讲悄悄话。有时还转起圈圈、挺著屁股,背对背摆动双手。因为看起来好像很好玩,备人曾要求加入,却被她们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梅儿那家伙,跟云雀也太要好了吧……明明平常老是叫我『不准偷吃』。)
不顾耿耿于怀的备人,梅儿手脚俐落地分配红茶,同时把手里剑也一起还给两人。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她竟能清楚辨别出哪个是谁扔的。
「今天好像也没任何事情发生呢……」
在备人身旁坐下后,银发少女手握持著自己的杯子这么低声呢喃。
她穿的不是女侍服,而是平常的盔甲。看习惯的细长小肚脐今天也在肚子上活力充沛地主张自我。
虽然那套轻飘飘的服装也不错,但她果然还是更适合这种打扮。
「格尼西切为什么不攻打过来呢?是觉得同时应付备人跟云雀小姐太不利了吗……」
「那家伙才没那么了不起。格尼公是个性极度好战的【龙公】,受伤后不可能就这样默不作声。」
梅儿已经得知格尼西切的长相与魔法能力了。当然,操控胡须及手臂变成触手的能力也包含在内。
「不过他也不是横冲直撞的单细胞生物,该撤退的时候就撤退……可说是个难缠的对手。」
「亚人们也同样难缠啊。他的部下全是僵尸,而且规模高达数千……真不愧是【龙公】。」
梅儿掐著纤细的下巴陷入沉思,就这样轻轻地翘起脚来,一瞬间裙底差点就走光了。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戒心也没有。她在房间里也是这样吗?)
虽然住在同一栋宿舍,但备人与梅儿分别睡在不同的房间。
毕竟两人是夫妻,要一起睡也是无所谓,不过梅儿却提议分房睡。「如果睡同一间的话,我们肯定无法克制『那种行为』。跟云雀小姐达成协议之前……我不能这么做。」以上就是她的理由,可是备人完全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总之,我想尽快收拾格尼公。况且我跟那边的女忍者也还没分出胜负。」
当备人将视线转过去时,云雀也正冷漠地注视著这边。
「对此我也抱持著相同意见。比起格尼西切,我更想听你鸣响气管。想必音色一定很脏吧。」
看到两位忍者之间激荡著无形的火花,梅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接著她将杯子放在桌上,连同椅子一起靠向备人。
「备人,在牢房里我也说过了……你就不能趁这个机会跟云雀小姐稍微打好关系吗?」
「我应该已经表明不可能了吧。与其跟那像伙交好,我倒不如切腹自杀。」
「那样我也会死喔。」
「不想死就放弃吧。」
备人与梅儿透过『结魂仪式』联系著彼此的性命。
其中一人死亡时,另一人也会跟著死去——正因为接受了这个制约,备人才能享有她的治愈魔法。砍断的左手至今依然安在可以说也是拜此所赐。
「不过你们两个不仅是儿时玩伴,而且同样都是忍者对吧?我还是觉得自相残杀是不对的。」
「忍者的世界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只要是敌人,哪怕同胞也要杀。这是我们的常识。」
「所以啊,我认为得先改变这种常识才行。既然忍者的数量减少了,你就更应该回避两败俱伤的风险啊。」
「为了改变村里的规矩,我只好自己当上首领了。」
备人不耐地把逐渐逼近的梅儿给推回去。不过顽固的老婆依然不肯罢休。
「再说……备人应该也明白才对。」
「什么?」
「云雀小姐其实是个本性温柔,不会对弱者见死不救的人。」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我都看得出云雀小姐的本质了,备人没道理看不出来。其实备人是不想让云雀小姐背负首领这个重责大任吧……」
「够了。你只是被云雀给骗了,所以才会莫名其妙说要『做朋友』。」
「我、我哪有被骗。」
「你真是天真得可以。满脑子都是梦幻泡泡。」
备人有点严厉地这么说完,梅儿顿时气得绷起了脸。她孩子气地鼓起双颊,不甘示弱地瞪了过来。
「那我也有话要说。备人对待云雀小姐的态度显然比我更特别。」
「才没这回事呢。」
备人不屑地骏斥著说,于是梅儿立刻伸出食指比了过来。
「这个!就是这个!为什么对我和云雀小姐要用不同的语气啊?」
「……什么?」
「跟云雀小姐交谈时,备人通常会换成平常的语气。可是对我基本上都很客气。这让我感受到了隔阂。总觉得你一直保持距离,没有完全敞开心胸。」
备人从没想过这种事情。
不过他本来就只会在村里的人面前展露本性。所以持别的不是云雀,而是梅儿。这家伙一点都不懂。
(插图P241)
「怎么样?果然是亲密度有差吗?因为发髻的关系吗?」
「等等,你误会了。我的语气没有其他意思——」
这时,云雀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
「真是太难看了,备人。」
她慢慢接近后,便将双手轻轻放在梅儿肩上,并面露邪恶的笑容。
「同为女人,我很能体会梅儿的心情。这位少女配你这种窝囊废太可惜了。」
「少、少啰唆!不要打断我们!」
轻松打发掉大吼大叫的备人后,云雀便伸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梅儿。
尽管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梅儿姑且还是接受了她的拥抱。
「梅儿,跟这种没用的丈夫分手吧。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
「不、不,这个……」
「比方说——我怎么样?」
云雀的手轻柔地抚摸梅儿的脸颊,同时语气明显有了改变。
这八成是小忍,也就是在餐厅见过的那个『形象』。
「可是云雀小姐是女性……」
「性别只是小问题。有些诀窍反而只有女人才懂。我能为梅儿带来极致的喜悦喔。」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也说过了吧?我们女忍者啊,也是专精此道的喔。不介意的话,今晚要不要试试看呢?」
在妖魅的低语声中,云雀凑近双唇轻咬梅儿的耳垂,让她不禁发出了「啊嗯」的怪叫声。
「云雀小姐,请不要……」
「耳朵禁不起挑逗吗?那么这边呢?」
云雀的双手在梅儿身上到处游移,最后竟然穿过盔甲的缝隙滑进了胸口。
剎那间,银发少女大大地向后仰身。不过云雀丝毫不以为意,以熟练的动作不厌其烦地继续把玩柔嫩的乳房。
形状变化万千的乳房就好像「刚打好的年糕」一样——
「啊,不行……」
「嗯,这里也很敏感呢。这么大的胸部憋在盔甲里很不舒服吧?」
每次脖子被舔、胸部被玩弄的时候,梅儿都会扭动身躯做出反应。她双眼含泪,面带羞涩,同时按住嘴巴免得发出娇喘。
「你看,前端都变硬了。呵呵,真可爱。」
「云雀小姐……不可以摸那边……」
「不可以?真的吗?你的身体都这么舒服了。」
「我、我哪有……」
梅儿全身再度痉挛起来,连要好好反驳都办不到。在纠缠不休的乳房攻势下,她的脸及肢体很快就放松了。
「好了,老实说出来吧。这样我就帮你摸摸其他地方。」
「…………」
「只摸胸部很难受吧?没办法满足对吧?」
「…………」
「老实回答我。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好……舒服。」
「喂,给我等一下!」
原本忘了呼吸专心凝视的备人,这时总算回过神来大声咆哮。
这两个家伙到底在干嘛啊?明明眼前站著一个男人,女人们干嘛自顾自地搞起来了!?为么自己非得可怜兮兮地坐在特等席看著老婆被人抢走啊!?
「云雀!不要把梅儿带往那个世界!」
「讨好对手乃忍者的惯用手法。其中女忍者还会施展名叫诱惑术的一般忍术。这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才不认同那种忍术咧!话说回来,不要用在梅儿身上啦!」
「你阻止得会不会有点太慢了?她已经开始堕落啰。」
……回过神来,备人才发现梅儿正露出恍惚的表情。
她呆呆地看著空中,口水差点从半开的嘴里流出来。当云雀以食指温柔擦拭掉口水时,梅儿还闷哼著舔起了指头。
「不要舔手指!拜托你回来吧!」
「可是……云雀小姐好厉害……」
「你到底压抑了多久啊!?」
「哼,羡慕吗?备人。只能眼睁睁地在旁边看,对于爱好乳房的你来说简直就是拷问吧。」
云雀一边炫耀,一边得意地猛搓梅儿的乳房。
「啊、啊、啊……」
「别揉!别捏!别转!」
别说排斥了,梅儿甚至渴求更多似地频频扭动紧闭的双腿。竟然能让『剑圣女』变得这么意乱情迷……多么高超的技巧啊。
「好了,梅儿,接著到床上再继续吧。到我房间来。」
「……是,姊姊……」
「谁是姊姊啊!?你给我适可而止,云雀!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才是不要再逞强了,坦率地开口要求加入怎么样?」
「让我加入!」
「我拒绝。」
之后……
备人抱著必死的决心把梅儿抢回来,并在她耳边不断念诵经文,好不容易才成功让她恢复清醒。
2
梅儿险些把身心交给云雀,又被备人逼著深切反省的隔天。
到了第六天,梅儿他们的待命状态终于结束了。拜耳巴卡来到宿舍宣布软禁解除。
听说好像是谬得底下仅存的一名背信者坦承了罪行。严加讯问后,结果得知背信者共有四人。市长与团长经过讨论,最后决定向那托亚的居民们公开谬得等人的残暴行径。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仅代表那托亚致上深深的歉意。当然,我也不会追究杀害谬得等三人的行为。」
老将一脸认真地低下头来,感觉上好像失去了霸气。
「虽然直到最后一刻都跟谬得处不来,但没想到这男人是如此地偏激……而我竟然纵容这种暴行长达三年之久,看来我也差不多该考虑引退了。」
梅儿能充分体会拜耳巴卡煎熬的心情,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他辞去团长一职。
现阶段只有拜耳巴卡能够统领那托亚的军团。正因为有他负责城里的防卫,梅儿等人才能专心对付【龙公】。
「虽然我没那个立场求人……但可以请你们再把力量借给我们一会儿吗?」
梅儿立刻答应了拜耳巴卡的请求。用不著开口拜托,梅儿、备人,还有云雀——就是为此才出现在这里。
他们一定会铲除格尼西切,让那托亚恢复真正的和平。
来到这个城市才半个月……虽然时间不长,却发生了很多事情。跟树海之村一样,如今在那托亚也结识了很多朋友,更萌生了一定程度的依恋。
对于像这样跟人们产生连结,拥有愈来愈多珍贵的场所,梅儿感到非常开心。
自己挥舞的剑里——彷佛蕴含著强大无比的力量。
不一会儿到了晚上,梅儿邀云雀一起前往浴场。
由于昨天才刚露出那种丑态,两人独处时总觉得非常尴尬,不过梅儿还是想在决战前跟她好好聊一聊。当然,这次已经得到备人的许可了。
「呼,洗澡果然很棒呢。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云雀以小忍的语气说话,同时愉快地撩起头发。她说喜欢洗澡似乎不是骗人的。
「梅儿,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办呢?要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情吗?」
「不不不、不用了。」
她暗自决定这辈子只跟备人结合……自己绝对,大概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
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就这样并肩走在鸦雀无声的大道上。家家户户透出来的烛台灯光隐约照亮了铺石地面。
她们曾作为市公所职员一同往返这条路无几次……不过情况已经跟当时不同了。梅儿与云雀的关系产生了大幅度的改变。
「那个,云雀小姐。」
「怎么了?」
「我想重新跟你商量一下……」
「该不会是『Madolls』的事情吧?」
「不,是关于今后的事情。」
梅儿下定决心这么说完,云雀脸上顿时失去了表情。
带著凉意的晚风刮过路面。
「云雀小姐,为了打倒格尼西切……可以请你跟我们联手合作吗?」
「……你真是有够不死心的。」
云雀看著前方轻轻地叹了口气。乌黑的发束轻盈地在风中嬉戏。
「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跟备人是竞争下任首领宝座的对手。为此,我们必须争夺龙人的角——」
「我把格尼西切的角送给你。」
「什、什么?」
听了梅儿所说的话,云雀瞪大了细长的双眼。她哑口无言地注视著这边,眼里交织著惊愕与困惑。
「你要把角让给我?」
「是的。备人也答应了。他说『区区一只角不值得惋惜』,不过那八成不是真心话吧……」
即使如此,备人最后还是包容梅儿的任性,以「只有这次」为前提接受了她自私的请求。你的烂好人个性可能会传染也不一定——他看开似地这么发著牢骚。不过打从认识备人的时候开始……梅儿就知道少年是这样的人了。
「云雀小姐,拜托你了。就算只有待在那托亚的这段期间也好。」
「……那家伙变了呢。」
经过短暂的沉默,云雀终于放低声呢喃著说:
「以前他不是这么肤浅的忍者,怎么样都不可能做出像是给敌人雪中送炭的行为。」
「备人变了吗?」
「啊啊,八成是你改变了他吧。你这女孩真有意思。」
忍者少女仰望天空淡淡地笑了。
是心理作用吗……总觉得她的侧脸看起来有点落寞。
「备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什么?」
「他说一阵子没见,云雀小姐好像有点变了。还说那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
「…………」
「不过我不这么认为。备人跟云雀小姐并没有变——只是因为距离太近又太过亲密了,所以才会看不清楚彼此不是吗?」
「…………」
「有时候备人会提起孩提时代的事情。好比『以前我们经常爬到杉树上。』『当时那家伙很爱猫,个性又可爱。』……不过这就是我认识的云雀小姐。过去的你们跟现在一样完全没变。」
「杉、树……」
不知道为什么,云雀挑了奇怪的部分又覆述了一次。她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以求助般的眼神看著梅儿。
「梅儿,关于杉树的话题——备人还有提到其他事情吗?」
「其他事情是吗?……这么说起来,他说当时跟云雀小姐做了个约定。」
「!」
「不过他不肯告诉我内容。他说『这事只要我跟云雀知道就够了』。」
「……是吗?」
过了一会儿,云雀再度迈开步伐。不知道是不是太专注思考了,她的脚步又慢又不稳。
「云雀小姐,你怎么了?」
「……嗯。啊啊,没什么。」
「云雀小姐也记得那个约定吗?」
「不好意思,我完全不记得了。反正内容一定不重要吧。」
……梅儿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云雀恐怕是顾及梅儿才佯装不知吧。
『不过可以跟意中人结为连理还真叫人羡慕呢。』
『小忍小姐没有这种对象吗?』
『嗯~有是有啦。』
当时梅儿以为那个对象是谬得,不过实际上并非如此。当时云雀心里想到的……一定是备人没错。
这样一来,两人闭口不谈的「约定」内容——自然也就不难想像了。
「云雀小姐。」
「嗯?」
「对你来说……我果然很碍事吗?」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要是没遇见我的话,备人就不会背负这种命运了……」
「那是那家伙自作自受。当忍者的人应该自己擦自己的屁股。」
「屁股,是吗?」
「你无须挂怀。况且我需要的绝非爱情,而是备人的精种。被你误会可不好笑啊。」
「真是的……少骗人了。」
忍者为什么这么顽固呢?
不过梅儿认为那也是她温柔的地方。
云雀的言下之意是不需要为了备人而顾虑她,也不必对备人本人怀有罪恶感。
正因为这位少女个性专一体贴,却又有点笨拙……梅儿才会喜欢上云雀。梅儿想跟这样的她做朋友。
「总之,只要把角给我,我也没什么意见。我就答应跟你们联手吧。」
「谢、谢谢你。那个,另外……我想趁这个机会再提出一个请求。」
「什么事?」
「之前也说过了,我想跟云雀小姐做朋友——」
「叫我云雀就好。」
「咦?」
「不用加『小姐』两个字。」
「…………」
梅儿一开始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没多久她突然惊觉。
这该不会是同意的意思吧?莫非她是暗指两人已经成为朋友了,所以可以直呼其名吗?
「真的可以吗……」
「只是合作之余顺手而为罢了。况且我们之间又有同为【龙落子】的情谊在。」
「谢、谢谢你,云雀小姐!」
「不用加『小姐』两个字。」
「是。那个……云、雀。」
没想到突然改变称呼会让人这么难为情。
看到这样的梅儿,云雀突然噗哧一笑。
「不然叫『姊姊』也可以喔?」
「咦……」
「昨天你是这么叫我的吧?」
见云雀改变口吻朝这边抛媚眼,梅儿的脸一口气热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自己好像这么叫过。梅儿还记得曾彻底屈服于她的忍术(?)之下,无意间脱口叫了声姊姊。
「请、请忘了那件事情吧。那时候我不晓得是怎么了。」
「真的吗?我还以为梅儿是『来真的』呢。」
「你误会了!本人梅儿希奥尼在此发誓,我绝对没那种嗜好!」
「哎呀,这种人更容易陷进去喔。而且梅儿的个性又很容易随波逐流。」
「请不要解读我!总之,禁止你再随便摸我!」
「真冷淡呢,明明是朋友耶。嘿,我戳我戳。」
「呀!请不要这样,姊……云雀!」
在那之后过了几分钟。
一回到宿舍里,两人便撇下将杯子堆高取乐的备人,在云雀的房间一直聊到深夜。
3
软禁解除后的隔天晚上。
备人吃完晚餐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带著毛巾准备前往浴场。不过此时他却不得不中止行程。
(哎呀哎呀……总算来啦。)
既然迟早都要面对,真希望泡个澡之后再来呢。不过抱怨也无济于事。光是能吃完晚饭反而就该庆幸了。
总之——这样就能跟格尼西切做个了结。
虽然等了很久,但这次一定要让他死才行。
「备人。」
这时,门外传来女忍者的声音。
她当然也察觉到了吧。这股……大军自南北逼近的气息。
虽然备人说了门没锁,但不知道为什么,云雀就是不进来。由于门一直都不打开,备人便主动开门查看,结果在那里的果然是体态修长纤细的少女。
「你是有钱的大老爷吗?门好歹也自己开吧。」
「我总不能没知会过梅儿就进你房间吧。」
云雀提出奇怪的主张,并撩起长长的浏海。跟备人一样,她照例穿著忍者装,看来似乎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敌人大约一万吧?详细数字就拜托你啰。」
「就是这个数字。现在大略估算一下就行了吧。北边三千,南边七千……距离他们抵达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似乎是这样没错。那么格尼公到底在哪里呢……」
目前感受不到龙的气息。
虽说同样都是【龙落子】,但备人他们在这方面的感觉比梅儿要迟钝许多。这大概是在日本连续隐居了好几个世代所造成的弊害吧。
「那么我先叫梅儿过来。你在大厅等著。」
这么说完,备人随即在走廊上迈步前进。可是走了几步时,云雀突然叫住了他。
「备人,你真的不要角了吗?」
「啊啊。仔细一想,我这边还有治疗师在。既然都犯规了,我不让步也不公平吧。」
如果没有梅儿的魔法,自己早就被【龙公】塞尔萨莱给杀死了。如今自己是败部复活者的身分。
就这层意义上来说,这场「猎龙对决」可能早已分出了胜负。备人……或许没有资格继续参加测验也不一定。不过因为不愿承认这点,在对方揭穿前他打算一直保持缄默。
不顾备人心中的想法,云雀依然一脸想说些什么的表情。她心神不宁地搓著垂落的浏海,视线不断来回游移。
「备人,你……记得那个约定吧。」
「约定?啊啊,你是说等到变成超越我的忍者,我就要当你的夫君吗?怎么,你也记得啊?」
「……那当然。」
那只是十多年前对话中的一句无心之语。备人还以为她早就忘了。
「我说云雀啊,那个约定还算数吗?毕竟你也知道我娶了老婆。」
「你……是怎么想的呢?」
「天晓得。不过我不喜欢毁约。如果你成为首领的话,我就跟梅儿一起入赘吧。」
「真是的,你这家伙不管到了几岁都没变。这种随便的个性不晓得给妹妹我添了多少麻烦……」
「少啰唆,我有稍微成长了啦。总之,约定继续保留。除非在对决中落败,否则我可不认为自己被你超越啰。」
「……也好。废话说够了吧,快点把梅儿找来。」
擅自中断对话后,女忍者旋即翻身跳过扶手,就这样往楼下消失了。
「原来如此,梅儿说得没错——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剎那间她这么低声呢喃,脸上意外地露出开心的笑容。
备人他们迅速告知拜耳巴卡亚人们袭来的消息。
老将立即命令军团所有成员集合,并将部队分派南北。北边有三千,南边则有七千敌军进犯……南门势必会投入更多兵力。
「团长啊,这次的局势该如何应对?」
备人、梅儿及云雀聚集在拜耳巴卡身边,打算先听听他的意见。
在格尼西切出现之前,自己也得投身战场扫荡亚人才行。为此,他们必须跟军团统一步调。
「北门留下一百人,其余全数往南。」
拜耳巴卡毫不犹豫地这么告诉备人他们。那托亚的军团共有六百人。换句话说,占去大半的五百人都将投入南侧。
「备人跟梅儿你们也去南门。左手的伤势没问题了吗?」
「啊啊。不过这样北门不会有点危险吗?」
「北边由老夫指挥。我会全心贯彻守备,竭力抵御敌人入侵。将主战场集中在南侧进行总体战……只能把一切都赌在这上头了。」
拜耳巴卡接著望向黑衣女忍者。
「不好意思,我想拜托云雀担任游击手。一开始你先留在北门,视战况而定,或许还要请你支援南边也不一定。你愿意帮忙吗?」
云雀刻不容缓地点头回答「好吧」。如果是她的话,除了守备以外,大概也能见机反攻吧。
「这次作战没有你们就不可能成立。虽然知道很窝囊,不过我已经顾不得颜面了。请你们——务必守住那托亚。」
见老将深深地低头送行,备人与梅儿立即朝南门拔腿奔驰。
在亚人抵达前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等敌军一到,战斗就会立刻开始吧。
敌人是死人。虽然为数众多,但军团也已经知道该如何应付了。如果是精锐云集的拜耳巴卡兵,一定能够顺利解决的——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备人在这一战中嗅到了「讨厌的味道」。
那只是一种既含糊又毫无根据的预感。不过,忍者的直觉往往都是对的。
(总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希望是我杞人忧天……)
尽管在心中这么祈祷。
最后备人的预感还是完全应验了。
备人与梅儿赶到时,亚人军还在遥远的草原彼端。
不过——南门却已经开始战斗了。
「什么……」
部分士兵挥舞著剑袭向伙伴们。少数人突如其来的叛变就是骚动的起因。
(到了这个节骨眼才起内哄吗?还是另有其他背信者存在……)
就在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备人的双眼捕捉到意外的人物。
……袭击我方的人之中有个红发青年。
他浑身尘土,头发脱落,各个部位都腐烂了。那晾著划破的喉咙挥剑的身影无疑是副长谬得。
「备、备人!那是……谬得先生啊!」
见梅儿脸色苍白地大叫,备人也神情苦涩地点了点头。
「格尼公把他变成棋子了吗?看来被抢先一步了呢。」
入土安葬的谬得等三人,以及外观较新的尸体,恐怕都是格尼西切用魔法唤醒的吧:没想
到竟然以这种形式再次利用谬得他们……这【龙公】还真是难缠啊。
「咿!住手啊,副长!是我,迪诺斯啊!」
谬得接近双腿发软瘫坐地上的士兵,并高高扬起了剑。
在场没有任何人采取行动。不晓得是不是三年和平带来了恶果,大家似乎都很害怕被危险波及的样子。
「副、副长……求求你……」
他再怎么死命呼喊也是徒劳。就在凶刀准备砍向他头顶上的瞬间。
梅儿以惊人的速度挥刀一闪,砍飞了谬得的头颅。
「!」
旁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少女的剑又再度驰骋。超高速钢牙在黑暗中翻腾飘扬,毫不留情地将大批死尸接连斩首。
……不久,当所有尸体都倒下时,少女也停止了动作。
这场亮眼的快攻连备人也忍不住看呆了。
「梅、梅儿……妹妹?」
死里逃生的士兵瘫坐著仰望梅儿。周围的士兵们也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面对这样的他们,银发少女喝斥著发号施令。
「请振作一点!亚人军就快来了!」
宛如铃声般清脆却又强而有力的声音响彻南门一带。
「请立刻重整阵势!你们的双肩背负著那托亚的存亡!现在该舍弃献上祭品获得的虚伪安宁了,以真正的解放为目标迈进吧!」
梅儿高举著剑,对静默不语的军团们继续放声说:
「前线由我们负责!各位请合力打倒闯进门内的敌人!请仔细听从部队长的指示,千万不要落单!」
于是凝滞的空气很快产生了变化。
「好、好喔,干活啰!」
「我们要守住村子!」
「无论谬得队还是拜耳巴卡队,大家都是那托亚的士兵!」
「可恶!看我收拾那些家伙!」
吆喝声即刻散播开来,化为热情的奔流激励著士兵们。彷佛呼应梅儿一般,几百只剑高高举了起来。
完全恢复气势的士兵们随即动身前往岗位。
环顾著这样的他们,备人也走向了梅儿。
「你很会带动气氛嘛。真不愧是『剑圣女』。」
「不、不敢当。不过我只是模仿诸盖罗先生而已……对我稍微刮目相看了吗?」
「我重新迷上你了。」
备人这么回答后,梅儿便害羞地低头说「讨厌啦」。真搞不懂这家伙到底算清纯还是变态。
「好了。不好意思,虽然你特意振奋了士气……但亚人们就交给我吧。」
「咦?请等一下,我也要上前线。」
「我要直接变身白狼,你就稍微等会儿吧。」
听了备人的宣言,梅儿瞪大眼睛。
「可、可是现在使出王牌的话,你要怎么跟格尼西切交手……」
「这次的主角是云雀。【龙公】的脑袋就让她拿去吧。这回轮到我当诱饵了。」
的确,现在施展《灵仙》或许太操之过急了。
不过备人希望能尽快决定今晚战局的走向。他想一口气平定主战场南门,拂去依然萦绕心头的「不祥预感」。
「——《灵仙·真神》。」
备人先以右手握住竖起的左手食指,然后又竖起右手食指低声念著灵兽的名字。
身体的感觉接著慢慢产生变化。
『仙力』自体内溢涌而出,精神逐渐被兽性占据。
附身的「怪物」愈强就愈难控制。一个弄不好,意识甚至会遭到吞噬,再也无法找回自我。
所以《灵仙》才堪称密传的奥义。
也正因为能够纯熟操控此法——备人才得以晋升上忍。
「这招不管看几次都很不可思议呢。」
梅儿仔细端详著化身白狼的备人。其他士兵们只注意逼近而来的敌军,丝毫没察觉到备人的变化。
「那个,我可以摸你吗?」
梅儿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来,结果一下子就被咬了。
备人不喜欢被人拨乱毛发。毕竟狼是很崇高的。
当备人他们准备在南门迎击亚人时……
另一方面,北门早已展开了战斗。
大批尸体一涌向紧闭的铁门前,士兵们便立即从防壁上落下箭雨。不过那终究只能牵制而已。只要不把头砍断,敌人就会继续行动……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云雀撇下这样的他们只身出击,到外面不断斩杀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