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假如我恢复那位朱里小姐的记忆,那现在的我会怎么样呢?岂不是被消灭了吗?”
紫里以几乎快听不见的低声问着。
我终于察觉她不想恢复记忆的理由了。
她的不安我可以体会。的确,朱里学姐这个主要人格复活后,紫里这个人格就得让位了。虽说这种事听起来十分残忍,但也不能让朱里学姐永远消失吧,那会衍生出其他的问题。
“对了……或许你可以这么想。紫里同学虽然不记得朱里学姐的事,但朱里学姐搞不好知道紫里同学的存在喔。”
“那个……我不懂耶?”
紫里疑惑地蹙着眉。
“其实我也没有根据啦。不过,紫里同学认为自己今年十四岁吧?但事实上朱里学姐已经十七岁了。所以,对紫里同学而言不存在的记忆,或许朱里学姐却有印象也说不定——例如,紫里这个名字可能是朱里学姐在改名前所使用的,应该不无可能吧。”
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说法太牵强、太复杂了。
紫里听了应该也有相同的感想吧。只见她以严肃的表情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以依然不解但却坚决的口吻表示:
“我明白了。我看我还是回那座教堂一趟吧。”
“……谢谢,不好意思麻烦你跑这趟。”
“不,这本来就是我个人的问题……不过,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紫里以极度认真的表情望着困惑的我。她紧张地眨了眨眼,最后才以微弱的音量问道:
“智春哥哥对朱里小姐有什么看法?”
“这个嘛——”
还真难回答啊。
朱里学姐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如假包换的大美女,平常总是挂着爽朗笑容的她发飙起来却非常恐怖。她既有勇无谋又缺乏普通人的常识,我完全搞不懂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外貌姑且不论,跟如今的紫里基本上是南辕北辙的人物。
经过这次的事件,我才明白我对朱里学姐私底下的一面浑然不知。但在诸多她所透露的讯息当中,有一点我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
“她是个很开朗的人。”
“……开朗?”
紫里不可思议地喃喃说道。我这个答案似乎让她大感意外。
“是啊。她好像永远没有烦恼,不过那也有可能是我的偏见啦。”
“那哥哥……喜欢她吗?”
紫里更进一步问道。这个问题就简单多了,如果要问我喜欢或是讨厌朱里学姐……
“嗯,我喜欢她。”
老实说,我很向往她的性格,有时候也希望自己能这么乐天。
“太好了。”
紫里轻轻将手抵着胸口并低声说道。随后她便迅速抬起头、看了房间内的时钟一眼——现在已接近正午了。
“那我就准备出门吧。”
紫里手上拿着我帮她画的教堂路线图,轻松地摆出胜利手势。这种可爱的小动作让我产生一种她年龄真的比我小的错觉。
“等一下,你想要穿这样去吗?”
我慌忙叫住她。如今的紫里身上套着我借她的男用牛仔裤及松垮垮的T恤,此外,底下也没有穿胸罩。
“啊,对唷,我还是先换衣服吧。昨天晾的应该已经干了。”
说完后,她便将手伸向挂在衣架上的那些私人衣物。这套就是朱里学姐常穿的战斗服——以黑色的细肩带连身裙加上吸血鬼般的披风大衣所组成。
当紫里拿起那套服装时,脸上突然出现微妙的反应。
只见她愕然地嘟起嘴,将披风大衣的内侧翻开。
这套大衣是专门拿来对恶魔作战用的,材质非常坚固,还具备了防弹防刺的功能。
但此刻披风的背后却开了一道大裂缝。
那并非单纯的破损,好像是被某种巨大刃器一斩而劈开的。被切断的剖面十分平滑,就连我在晒衣服时都没察觉。
朱里学姐这件完全防刃器的外衣竟会如此轻易地被切开。就某个角度而言,这种功力已经接近艺术的领域了,至少那只只会以蛮力挥舞巨斧的杀人人偶就绝对办不到。
某种不吉利的预感让我不禁全身发抖,就好像又要开始发烧了一样。
“我先出门啰,哥哥还是多休息吧。”
紫里更衣完毕后,以天真无邪的微笑向我道别。
我目送她那纤细的背影离去。直到这时,我才首度认真地祈求她能早日恢复记忆。
*
某人出现的气息使我从梦中清醒。
“……操绪?”
我不假思索地喊了这个名字,但随即想起她还没回来。
模糊不清的视野逐渐鲜明后,我才与这位正低头凝视我的美丽姐姐四目相交。从对方那略显柔弱的眸子,我立刻判断出她并不是朱里学姐。
“紫里……同学?”
“真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吗?”
紫里戴着充满学生气息的眼镜,不太好意思地眯起眼。
我似乎从她离开鸣樱邸后便陷入了昏睡。仔细一看,橘红色的夕阳光芒正从窗帘缝隙钻入房间。
紫里大概是刚从教堂回来吧,肩膀上还挂着外出时的背包。
她跟出门前留给我的印象不尽相同,我对此感到颇为不解。
“你的眼镜是?还有衣服……”
“啊,你说这个呀?”
她按住长裙的下摆,露出娇羞的微笑。她现在散发出的气质就好像班上不起眼的文艺少女一样,已经完全找不出原本的朱里学姐的痕迹了。
“这是我从教堂后的房间擅自借来的。虽然我没有近视,但戴上眼镜感觉心情比较平静。”
“……啊,原来如此。”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既然东西是从朱里学姐的房间取出,就不需要用“借”这个动词了,任何人都不能为此责难她。话说回来,那个朱里学姐的个人衣橱里竟然有这么普通的衣服,实在是令我震惊。而且,穿在紫里身上还真好看。
学姐私底下也会作普通女孩的打扮吗……还是她担心自己的美貌过于显眼?
“对了,你有想起什么……?”
我抬起上半身,并将枕头倚在背后。脸上好像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原来是额头上被贴了退烧贴布。贴布已经不凉了,恐怕是在很久之前贴上去的吧。我对这件事一点印象也没有,况且家里好像也没这种医疗用品。难道是紫里在出门前帮我贴上去的?
“不……完全没有。”
紫里以困窘的表情低下头。
“啊,不过,我身上的钥匙可以打开那里的房间,所以能证明智春告诉我的事情一点也不假。只是……很抱歉,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呃……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啊,无法恢复记忆又不是紫里同学的错。”
我赶紧帮对方加油打气。由于她的长相跟朱里学姐完全一样,所以勉励她总让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要恢复记忆,还可以试试科学社社办或学校之类,总之有很多方法,不用太在意一次的失败啦。跟市原老师讨论或许也不错,天无绝人之路嘛。”
我努力以还在发热的脑袋设法安慰对方,并一口气说出临时想到的各种方法。原本低着头的紫里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
“谢谢你,智春,你真温柔。”
“……这种时候说这个就太见外了。”
我尴尬地如此表示。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朱里学姐感谢的一天。不,正确地说,对方并不是朱里学姐。
“紫里同学这两天还不是帮忙照顾我,彼此彼此而已。”
“听你这么说让我很高兴。对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紫里为了测量体温,隔着退烧贴布将前额抵在我的额头上。
中午再度烧到四十度的我出了一身汗,现在大概又降回三十八度左右了吧。从昨夜开始,我好像就一直维持这种时好时坏的状态。
“嗯——好像还烫烫的呢,或许先把汗擦一擦比较好。我去拿毛巾跟干净的衣服唷。”
说完紫里便径自离开我的房间。真感谢她啊——我心想。穿着被汗水湿透的衣服的确很不舒服,此外也两天没洗澡了,连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没过多久紫里便返回床前,手中多了装着热水的铝制脸盆及毛巾。光是这样倒还好,看她那已卷起袖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让我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把衣服全部脱光吧。”
紫里不由分说便抓住我的汗衫,我惊讶地绷紧肌肉抵抗着。
“慢、慢着……先等一下,紫里同学,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擦身体呀。穿着衣服太不方便了。”
紫里莫可奈何地单手插腰道,同时还叹了口气。我为了对她解释清楚,刻意缓缓地再强调一次。
“呃,可以请你离开一下吗?我觉得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在胡说什么呀——”
紫里突然呵呵呵地笑出声。
“借住在这里的我也只能这么报答了。不,应该说我非常希望帮这个忙吧。”
“你非常希望……不不,这跟借住与否一点关系也没有。”
“讨厌,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害羞,大家又不是陌生人了?”
“耶!?不,我并没有想到那个方面啊……咦?耶耶……”
我虽然拼死抵抗,但事实已经证明,即使我处于身体健康的情况,也完全无法与紫里对抗。她轻而易举地将我按倒在床上,就像对待婴儿般擅自将我的衣服扒光。就只有这种时候,紫里的个性跟朱里学姐一模一样——她此刻一定乐不可支吧。
没过多久我就变成半裸状态,紫里则单手抓着毛巾骑在我身上。
感觉好像被强奸——我以难为情的感觉这么想着。
紫里愉快地哼着歌曲。她的歌声真是美妙异常,让我一瞬间甚至忘了抵抗,完全沉静在旋律中。
我之所以会慢半拍反应,想必都是因为上述缘故。
“……哎呀?”
紫里抬起头,湿毛巾依旧按在我身上。
我花了几秒钟才理解她惊呼的原因:从鸣樱邸的一楼,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受不了耶,智春一生病就忘了锁门,太粗心大意了吧。”
那是个明快开朗的少女说话声。随后,另一个口气同时混杂着达观与嘲讽的声音回答道:
“嗯,也好。如果特地为了开门而吵醒他未免太可怜了。先上楼看看他的情况,把探病的礼物留下就闪人吧。”
原来是杏与樋口啊。
“……!?”
我发出无声的惨叫。下午的课也已经结束了,我早该预料到杏与樋口会来探病。
虽然很感谢那两人的好意,但选的时机也太刚好了吧。
“咦……智春,你不是在睡觉吗?”
发现我房内的照明并没有熄灭,杏立刻大跨步走进房门。
然后,她就以走到一半的姿势直接冻结了,原本被她抓在手中的袋子也以慢动作落地。
“大原,你干吗突然不动——?智春,你还活着吗?我们因为没事干所以就来看——”
随后进房的樋口也表情僵硬地被定格了。
我只能以无助的眼神望着那两人。
杏凝固不动的身体开始从肩膀发出微微颤抖。类似的事以前好像也发生过——我以超脱现场尴尬气氛的冷静态度回想着。
“啊……”
紫里赶忙调整身体的方向。她端坐在床上,将原本掀到大腿根部的裙子重新拉好。接着,她又面带微笑地对杏等人打招呼。
“你们好。呃……智春因为感冒所以先睡了。”
杏并没有反应,只是低着头、咬住发颤的嘴唇。
“……蛋。”
她以嘶哑的声音喃喃说了些什么。我为了要听得更清楚而勉力从床上爬起身。发现我上半身完全赤裸后,杏的眼皮开始痉挛。
她将带来的超商塑胶袋奋力举起。
“智春你这个大笨蛋——!”
塑胶袋被杏以掷链球的全身回转姿势扔出,不偏不倚地命中我的脸。
里头好像是桃子与柑橘罐头吧。坚硬的金属边缘神准地嵌入了我的前额正中央,让我不发一语便应声倒地。紫里则瞪大了眼回过头。
杏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了。她快步冲下楼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紫里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十分困窘地从床上站起身。
这时,樋口反而倏地走近我。
“喂……智春,这是怎么回事?竟然被你抢先一步?你跟黑崎学姐什么时候进展到这种程度?”
他会问这种问题情有可原,但详细情况却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释清楚的。该怎么化解这两人对我的误解——我驱使余热未退的脑袋拼命思索。
“算了,关于这件事,之后再好好拷问你吧。”
樋口把一叠装在文具店塑胶袋里的纸塞给我。那好像是笔记用的活页纸,且厚度还非常可观。究竟是什么呢?
“这是今天所有上课的笔记,太原帮你抄的,你好好感谢她吧。对了,要给嵩月的也放在里面。”
“……给嵩月的?”
“是啊,那家伙今天也没来耶。因为她事前没请假,柱谷还很担心。智春应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我默默地点着头。昨天那种不甚愉快的告别方式虽然令我很在意,但嵩月总不至于这样就不来学校上课吧?
“对了,这是我送你的探病礼物。等一下你自己慢慢欣赏吧。”
说完樋口又塞来几本旧杂志。那是锁定男性为读者群的写真周刊。又不是中学生了,拜托不要送A书当探病礼物好吗?而且还是好几年前出版的玩意儿。
“抱歉打扰你啦。之后你一定要把详情告诉我……这么一来,智春终于加入‘大人’的行列了。”
樋口敲敲我的肩膀,然后又露出暧昧的得意笑容。什么“大人”的行列,纯属误会啊。
“以后智春就拜托学姐照顾啰,我想这小子应该是第一次吧。”
“啊,好的,我明白了。”
“樋口!”
我大吼一声,但马上又引发激烈的咳嗽。那个臭小子竟然对紫里说这些话。还有紫里,你也用不着笑着配合对方吧。
我瘫倒回床上,同时听见樋口步出玄关的脚步声。
刚才被杏以桃子罐头击中的前额依旧传来阵阵疼痛。其实那两人只要稍微冷静想想,就可以看出这只是一场误会。只可惜我没有机会对杏好好解释,所以才会让她产生难解的心结。下礼拜的打工该怎么办?一想到这里我就心寒,真希望她不要顾着生闷气。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紫里好像现在才理解先前的状况。她低着头,以充满歉意的表情轻抚我的前额。我轻轻摇了摇头。这种意外怪罪紫里也没用啊。
“对不起,我果然只会替智春带来麻烦。”
“不,哪儿的话,我从以前就是这么倒霉了。”
“……呼,智春真温柔呢。”
紫里贴近我的脸笑了。我的脖子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呃——这样不会靠太近了吗?
“智春真的是第一次吗?”
紫里以促狭的表情眯着眼问。
唔,是啊,我无法否认。虽说我不想找借口,但被青梅竹马幽灵二十四小时监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嘛。
不过,那位操绪如今却不在。
颜色稍淡的少女以火冒三丈的表情瞪着我——这幅光景不自觉地从我脑中浮现。
紫里正将艳丽的唇凑向我。我只觉得思绪逐渐变得一片空白。现在就不要考虑那些复杂的问题吧。任对方摆布也没什么不好——我这么决定后,便默默闭上眼睛。
“……!”
但随后毫无预警地,紫里突然全身紧绷、停下动作。
我察觉她所散发的异常气氛后也讶异地睁开眼。紫里以几乎要把眼珠子弹出来的表情张大眼凝视某样物体。从她那机械化的纤细四肢也冒出了静电般的火花。紫里!不,就连朱里学姐也是一样,我从未见过她表现出如此情绪激昂的模样。
“紫里同学……!?”
我追着她的目光望去。让她满脸惊恐的东西竟是樋口带来的中古写真周刊。
我之前一直没有察觉,但樋口的杂志里确实还夹了一本小册子。当他将杂志扔在床上时,正好翻开了有夹东西的那页。
小册子的跨页注明内容是特别报导,在标题文字底下还印着一张已经略微褪色的人物彩色照片。
那是两位如人偶般可爱的少女,肩并肩靠在一起合照。
少女的长相我非常熟悉。
“紫里——!”
激烈的火花几乎完全包裹住紫里的身体,我则被这种电气的冲击狠狠弹开。
紫里的双眼依旧用力睁着,随后便仰卧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这副模样简直就跟美丽的人偶没有两样。
“紫里……”
我愕然地喃喃唤着她的名字。一股烧焦味充斥于房间内。我赶忙将刚才被强制脱掉的衣服穿回去,并将倒在床上的对方抱起。
“紫里同学,醒醒啊——紫里!”
我拼命摇晃对方的身体,激动得差点就哭了出来。然而,紫里却对我的呼喊毫无反应,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就算我将耳朵贴近她的胸口,也只能听见我自己那纷乱的心跳声,完全没有她的。
陷入惊慌状态的我不自觉地拿起手机。
不过,我却想不出任何一名可以求助的对象。
找科学社顾问老师市原没用,樋口跟嵩月也无法处理这种紧急状况。
唯一可能救紫里的就只有我老哥了,但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联络正在国外留学的那家伙。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自己以前是多么倚赖朱里学姐。平常遭遇紧急情况都是朱里学姐抢先过来救我。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她不明了的知识,总是能指引我一条可行之道。从我们认识起,这种关系就没改变过。
但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负这么大的责任。
朱里学姐不过比我长一岁,更不是什么万能的女神。她私底下也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只是我以前从来没认真思索过这点。
表面上我总是被她耍得团团转,但事实呢?也许每次都在利用她的人是我也说不定。这种简单的道理我怎么会愚蠢到现在才发现!
为了救醒她,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但其实除了帮她祈祷外,现在的我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身为操演者这点也毫无意义。我终于实际体会到,机巧魔神这玩意儿只能进行破坏,在其他方面却毫无建树的事实。
就在我如此彷徨、不知所措时,某种刺耳的上发条声又在我背后响起。原本紧闭的房间窗户被慢慢打开了。从窗子的另一头,浮现出一张毫无表情的白色脸孔。
‘——抱歉打扰你救人……’
身着灰色大衣、体型像小朋友的人偶,此刻又扛那把巨大斧头现身了。只见它缓缓从窗口爬进房间内,看来刚才应该是利用鸣樱邸的外墙强行攀上二楼吧。
‘你们好像完全不紧张?二十四小时归还安定装置的通牒已生效。’
人偶的口气中似乎夹杂着不满。
那家伙刚才该不会已经在窗外偷窥了很久吧?因为我跟紫里之前的气氛很罗曼蒂克所以才没有爬进来,结果好戏看到一半就断了它才会生闷气?
‘速速将安定装置归还。想活命就乖乖服从吧?’
人偶如此威吓道,眼珠深处再度闪烁着鲜红的光芒。
我紧拥一动也不动的朱里学姐,望着拖在人偶背后的那把斧头,脑中恍惚地想起。
这种情况应该就是所谓的走投无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