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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2 / 2)


  一柄锋锐的剑藏入鞘中,剩下的是无边的温柔,他扑到车边解开了她手脚的束缚,而一坛封藏的酒揭了盖子,得来的却是浓烈杀欲,他朝驾驶座里正要发动车子的歹徒掠了过去。

  对方扣动扳机,子弹瞬间没入鲜活的血肉之躯。

  她遽然起身,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用身躯消去了第二声枪响,然后长驱直入扼住对方喉咙,三秒之后一具尸体无声无息地倒在车下。

  车子离弦而去,在空旷的黑夜疾行。

  不知过了多久,又到了哪里,车子才停下来。舒意疲惫地靠在车窗上,一路紧张的逃亡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处,而她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

  他活过来了,没事了吗?真好。

  她如此想着,终于闭上眼睛,然而一滴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祝秋宴,你到底是负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越来越紧张了,嗯!我要稳住。

  第41章 浣纱河

  西江王朝, 文康十四年。

  倒春寒过去之后,天气渐渐热了,千秋园的花一日比一日娇艳。

  谢意寻常无事照旧泡在园子里, 摆弄她的花花草草, 也不讲究, 穿着简单的素衣, 挽着发髻,周身不着金银玉器,远远瞧着寡淡得很,可一对上她的脸, 又觉得谢九就该是这副样子。

  能让一座百年花园当陪衬的,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了, 佳人丛中,浓淡相宜, 画面是真的美。

  不过谢晚还是爱和姐姐作对,每每人未到声先至, 总要拉长着声音笑话她是“脏兮兮的花农”, 随后便是丫鬟们忍俊不禁的笑声, 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千秋园依稀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其实真要考究的话, 谢融去世以后, 这座装满了女人的宅子,在谢意的打理下比往日更有生气了,连平时甚少回娘家的姐姐们偶尔得了空也会回府团聚。

  姐妹们绕着园子笑闹成一团,陪着孩童追逐玩耍, 平淡的人生就此虚耗至白头,仿佛也是一件幸事。

  只她们嘴上不说,心里都知道谢家这对姐妹正在经历着什么。

  谢晚自不必说,过去刁蛮任性,唯我独尊,而今除了日日进出商铺和掌柜们学习如何打理生意之外,还开始练起字来,到处搜罗名士字帖,修身养性。

  谢九的重担则在重振谢家门楣上,素来不爱参加诗会花会的她,近日来频频出入朝中大臣的后院,游走其中,与妇人们四两拨千斤地打交道,自有她的一套章程。

  可妇人们就算能给丈夫吹耳边风,谢家如今没个能顶事的男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她们从旁瞧着,心中清明,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便绝口不提。若得了夫家的脸色,还要对谢家敬而远之。

  就这么一日日地煎熬着,忽而有一日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

  晋王贪污河北治汛和江西流民赈灾两项巨款,被文官当场揭发,一条条线索和相关证人均被传唤至金銮殿上,圣人大怒。后晋王被单独传召至内殿,夜半仍可闻圣人雷霆怒火,殿前司执事领圣命夤夜入晋王府搜查,三日后兵部尚书诛灭九族,晋王被褫夺爵位。

  一干宗亲与大臣联合制衡,方才化解其被贬为庶人的危机。

  经此一役,晋王徐穹元气大伤。

  京都热议了一阵后,有流言传出,昔日太子殿前失仪,时任太子太傅的谢融自戕谢罪,亦是为晋王所害。有朝臣为太子说话,请太子出宗人府,圣人沉默。

  一时间朝堂风云迭起,储位之争呈焦灼势态。

  而在谢府的千秋园里,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花农谢意,刚剪了一树桃花插入玉瓶中,着丫鬟送入明园,管家就送来一张拜帖,颤颤巍巍地交付到谢意手上。

  谢意看着龙飞凤舞的“徐穹”二字,恍然一笑,将拜帖扔至刚起肥的泥地里。

  管家自见识过面前这位大小姐的手段,无一日敢低视她,垂着脑袋,恭恭敬敬道:“送帖的人还说,他家主子手上有小姐想要的东西,可为谢府翻案。小姐若有心,可于今晚戌时至撷芳斋一叙。”

  谢意这才正眼看向管家,思量半晌后道:“告诉那人,我一定准时赴约。”

  管家离开后,一道身影从桃林里出来,至亭中沏了凉茶递给谢意,尔后才问:“小姐果真要去见晋王?”

  “一个被下令禁足的皇子尚且敢违抗圣命请我见面,我又有何惧?”

  谢意喝完半盏茶,又递还至少年手上,想了想还是笑赞,“七禅,你做得不错,这次多亏了你搜集的消息。”

  “能为小姐分忧,是七禅的荣幸。”

  “只是我很好奇,你从哪里找到徐穹贪墨的证据?”

  单薄的少年立于万花丛中,眉眼仍旧不卑不亢,坦然直视小姐,说道:“我幼年偷师的私塾恰好在晋王府管家私府隔壁,原先我并不知道那人就是晋王府的管家,但据我观察,他每月至少会有两次回到宅邸,夜间也常有车马声响。当时我尚且年幼,偷偷在私塾借月读书,不敢发出动静。直到小姐命七禅去调查晋王贪污的证据,我才在晋王府看到那个人,回想当初种种,顺藤摸瓜潜入管家的宅邸,这才发现他们的秘密罢了。”

  晋王贪污的钱财亦经过七八手的倒转,最后从东城门运至京都,存放于管家府邸。每月十五自西城门出城一次,于京郊下放给豢养军队的兵部执事。

  祝七禅区区手无寸铁的少年,以他之力能洞察如此先机已然不易,后面的全由暗卫完成。

  虽然不知她究竟如何在谢融眼皮子底下壮大的这些暗卫,但他却感惊奇,这帮人不止无声无息,还都武艺超群。

  需知晋王并不是酒囊饭袋,京郊豢养操练士兵的地方极其隐蔽,兵部执事乃是昔日和张靖雪一同晋升的武将,据张靖雪所说,那人善战,戒备心重,轻功卓绝,一般人根本没办法追踪他的足迹,然谢府的暗卫却可以做到,并且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不过再怎么样,若缺少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此事亦不能成。

  面前这位小姐,只是在后院女人堆里走了一走,居然就可以让倾向太子一派的文官,于朝堂之上向如日中天的晋王责难,难道他就不怕证据是假的,此事乃是晋王做的局吗?

  似察觉到祝秋宴的困惑,谢意微笑道:“凡人都有把柄,打蛇需得打七寸。那位文官看似亲近太子,实际左右逢源,接触晋王幕僚日久,却迟迟不得入门。此时若不站队,若太子起势,亦或晋王乘胜,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他所博的并非太子回朝,而是自己的前途罢了。”

  少年心间涟漪动荡,惊起一地寒颤,既为小姐的绝智,亦为她的城府。

  是他高估了自己吧?以为她让他调查晋王贪墨之事,即是在考验他的忠诚。可她要博的怎会是区区一个少年的忠诚?相比谢家的起势,他何足轻重?

  那夜的种种应当只是七禅卑微的心田里滋生的一丝幻觉吧?当张靖雪以他作饵,逼她抉择,她那样痴缠挣扎的目光,应当只是他的幻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