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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万安第4节(2 / 2)


  不论如何,都不能闹到台面上,因为可供捏造又看似合理的由头太多,说出个令宫里人都尴尬的理由,后患无穷。

  裴行昭眯了眯眸子,“换个人的确棘手,但宋阁老可是老熟人。”

  .

  太皇太后常年礼佛,也是打心底相信自己是得了神佛的庇佑,才有荣耀的一生,是以分外虔诚。

  她每日上午下午均诵经一个时辰,抄经各半个时辰,白日的时间便用去了一半,再除去梳妆、保养、用饭、用茶点果馔耗费的工夫,她能腾出时间来见见谁,真的不容易。

  今日见过娘家嫂嫂宋老夫人,她想着晚膳时和贵太妃说说话就行了,却不想,午膳时分听大太监李福说,贵太妃是肿着一张脸离开寿康宫回宫的。

  太皇太后变了脸色,“你是说——”

  “瞧着是挨了巴掌的样子。”

  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那是她的侄女。太皇太后重重摔下筷子,“去问问怎么回事!”她总不能让侄女顶着那张脸转着圈儿丢人。

  李福匆匆而去,小半个时辰后回来复命,把贵太妃原原本本讲述的一切复述一遍。

  太皇太后听到末尾,简直要气得没脉了。裴行昭那个活土匪也罢了,侄女居然那么不禁吓,三两下就交待了收受嫔妃贿赂的事,更要命的是,还留了口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站起身来,焦躁地来回踱步。

  这是很多年未有的情形,真气着了。

  “李江海打的她?传那奴才过来!”

  李福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别的主意,谄媚地笑着走到太皇太后跟前,轻声道,“李江海不过是听命行事,跟随太后的时间也不长,您便是把他扒皮抽筋,太后也不会在意。”

  太皇太后愈发烦躁:“那该如何?要哀家吃了这个哑巴亏?”直接责难裴行昭是不行的,说到底,太后发落贵太妃,便是正室发落贵妾,放到何处也说得通——宫中身为后妃的女子,不能讲亲情,只能讲尊卑,她明里做什么都会落人话柄,只能用奴才开刀泄愤。

  “您消消气。”李福眼底闪过一丝邪恶,“随太后进宫的两个丫头,深得太后宠信,若是有一个消失不见,您说太后会不会气恨交加?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儿。”

  太皇太后看他一眼,便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想了想,“居心上不得台面,可若能成事,倒能有所斩获。得手之后,要问出裴行昭的把柄。”

  李福领命,眉飞色舞地出了门,在外面遇见了吴尚仪,不顾一旁侍立的宫人,掐了她的腰一把,“告假两日罢了,人便愈发苗条可人,足见这两日多快活。”

  吴尚仪啐了他一口,转而悄声道,“宅子里有些闹腾,你得空回去一趟,实在不肯的,便发落了吧。”

  “要的就是心里不肯又被我攥在手心儿里。”李福一笑置之,“你去服侍主子,我得去谋划一桩大事。”

  吴尚仪撇撇嘴,扭着腰走开去。

  .

  下午,着意通过皇帝安排一番,遮人耳目的前提下,裴行昭在书房召见宋阁老。

  裴行昭进宫前有一年多任职江浙总督,威慑海面上的倭寇,协助巡抚治理两省。宋家及姻亲有几个在那边为官,犯在她手里两次。

  宋阁老对她,以往是又气又恨又笑又欣赏,在如今,唯有畏惧,行礼时近乎战战兢兢。

  裴行昭吩咐他落座,淡然道:“令堂寿辰在即,令郎赈灾有功,阁老双喜临门啊。”

  宋阁老打官腔:“托皇上皇后、太皇太后、太后的福。”

  “双喜临门之际,今日上午,太皇太后赏了三万匹绸缎,可有此事?”

  宋阁老被不祥的预感笼罩,又不敢窥视她的神色,“是有此事,太后娘娘为何有此一问?”

  “给你个露脸的机会,以感念先帝恩德为由,向江浙贫苦百姓捐赠四万匹绸缎。”

  “什、什么?”宋阁老就没摸清过她行事说话的路数,“为皇室做什么,宋家都无二话,只是,太后娘娘刚刚说过,太皇太后赏赐宋家的是三万匹丝绸。”

  “这次哀家凑巧听说了,不知道的呢?”裴行昭语气平缓,“三万匹丝绸,桑农、织工、商贾、层层官员差役要忙多久才能送进宫,阁老可清楚?”

  “臣不清楚,没管过那方面的差事啊。”宋阁老额头冒出冷汗,确定这小混蛋又要敲竹杠,还要来一把狠的。

  第05章

  裴行昭语气清寒:“送进宫的绸缎,都是上品。按这几年的行情,宫里绸缎成色最寻常的一匹,放到外头也是十两银子起价。三万匹,那是多少银子?宋家收下了,胃口也真大。哀家曾任职的江浙,几个县的百姓至今还不能每日吃上饱饭呢!”

  “是臣糊涂,请太后娘娘息怒。”宋阁老慌忙起身,拱手作揖。

  “不止一次了,贵太妃殃及着太皇太后打赏娘家,你满口仁义道德却坐视家族收这种实惠。有胆子打算盘发横财,就得受得起加倍吐出来的罪。不然,”裴行昭放下茶盏,用了些力气,“你儿子贪墨的旧事,也好摆到台面上说一说了。”

  宋阁老吓得一激灵。裴行昭末了说的,是他次子曾介入漕运惹下的祸,那小子说服了漕帮一个分舵主,联手干两头捞油水的勾当。

  这事情说难听些,是官匪勾结。漕帮帮主不想家丑外扬,裴行昭自然也不想声张,于是三方坐一起私了。

  结果,宋家留下供人拿捏的凭据,双倍吐出混帐子弟捞的银钱,之后百般打点地位微妙的漕帮,以免被他们盯上,家宅再无宁日。只那一次,宋家半数家底就打了水漂。

  宋阁老脑筋飞快地转着,发现没辙可想。

  他不止一次听说,漕帮帮主与裴行昭交情匪浅,不论真假,那个最大的流氓头子一定会帮当今太后。

  已然如此,他明智地迅速表态:“一切过错,是臣失察之过。太后的意思臣明白了,砸锅卖铁四处举债也会办到。”

  “成色差一分都不成。”

  “是是是,臣这就去筹备,明日便上奏折!臣告退。”宋阁老落荒而逃。

  他有什么法子呢,得先帝器重的裴行昭就够要命的了,如今她可是今上恨不得供起来的太后,别说趁机给贫苦百姓向宋家要钱,现在就是到宋家放火拆房,也得受着不是。这次要是不认栽,来日宋家兴许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他到底在内阁打滚数年,对裴行昭的看法,与太皇太后、贵太妃大有不同,深知这是整个宋家绝对不能招惹的人。